百合坐在出租车里,从公司门口经过时,那儿一个人也没有。她知道他不会来送她,但还是忍不住转过头望去。百合知道昨晚他是和媚姐在一起,但她并没有在媚姐面前表现出来,她也没有告诉媚姐她昨晚一个人在新华北街来来回回走了多少遍。两个最要好的朋友,因了同一个男人,有了隔阂。媚姐在跟司机聊天,百合偶尔插一句。
火车站非常冷清,因为非典,出门的人奇少。百合和媚一人戴了一个口罩在排队。手机响了,百合掏出来一看,是他的短信:“不能去送你了,但还是给你我的祝福,一路顺风。”百合有些意外,但也好高兴。没有想到他还会发来短信的。百合以为,经过了上星期的那个事,他真的再也不会理自己了。
那天百合和媚姐从他宿舍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百合在大街上就流泪了。只有一个星期了,她就想跟他在一起多呆会儿,哪怕什么话也不说。大家玩牌,百合叫他也参加,他却爬到床上看书了。
百合说:姐,我们喝酒去吧。媚姐也不开心,于是两人走进了前一晚刚去过的小酒馆。一盘凉拌三丝,一碟花生米,两瓶啤酒。
百合端起酒杯,眼泪就又流出来了。一口喝干了杯里的酒,又倒一杯。
媚姐连忙拦住:百合,你要干嘛?这样喝不行的。
百合:媚姐,你让我喝,我就想喝醉,你知道吗?我现在就想醉。
媚姐掏出手机,给他打电话。然后,媚姐走了。
百合大口大口地喝着酒,眼泪哗哗地流着。
他来了,可能从来没有看到百合这么失态过,吓了一跳:百合,你怎么了?百合,不要喝了。来,我送你回去。
百合顺从地跟他走了出来,在酒馆前面的空地上,百合反过身,抱住了他
“百合,你为什么要喝酒?”百合:“你不知道,有些话,只有喝了酒才说得出口。我不喝酒的时候,什么都不敢说。”百合一边哭一边说着。眼前的男人,很快就天各一方,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见面,谁说得清楚?
“好了好了,不要哭了,你看看,眼睛都肿了,不好看了”
“好看有什么用啊,好看你也不会说不要走。”
“真的,百合,你不要哭了。我送你回去吧。”
天上在飞着蒙蒙的细雨,但百合根本就没有注意。他牵着她的手,拉着她往回走。过了十字路口,百合不肯走了。向左,回家。向前,是他们两次一起散步的小路。百合蹲下来,再也不肯往前走。他掏出手机:“我跟明霞打电话,叫她来接你好不好?”百合又哭起来:“不要。我跟她吵架了。”“吵架?为什么?”“因为我说了她有白头发。”百合也不知道为什么,都要走了,却跟自己的师傅兼好友吵得那么凶,几天了还不讲话。
最后,两人走过那条小路,来到了河边,百合还是一直不停地哭,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有这么多眼泪要流,止也止不住。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跟他说什么,只是不停地问:“以后我想你了怎么办?我怎么办?”他一声不吭,任凭百合把眼泪擦在他衣服上,任凭百合推他,吻他,抱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说:“百合,回去了吧。我送你!”
好像一切的希望都破灭了,百合绝望地甩开他的手,一个人往回去的路上走。走了几十米,百合又忍不住,回过头去看,他原来还是在后面跟着。百合咧了咧嘴,算是笑了笑,又往前走。他赶了上来,又牵起了百合的手。百合突然站住了:“我可不可以不走了?我不想走了。我留下来好不好?”他看着任性的百合,有点生气了:“那你还想不想我在这儿呆下去了?”百合慎住了,又哇地哭出来:“你不要走,不要走。我走了,你还走什么?”
百合不敢再说什么,老老实实地跟着他走。快到宿舍了,百合一屁股坐在地了,不肯走了。
“怎么又不走了?”
“我走不动了”百合不是走不动了,她只不过是想再跟他多呆几钟,多看他一眼。
“你以后会不会不理我了?像前几次那样?”
“不会!”
“真的?”
“真的!”
听他这样说,百合放心了,站起来顺从地回了公司的集体宿舍。
第二天,百合发现,他不理自己了。发短信问他为什么,他说他答应的是上班时间不会不理她,而不是下班时间。百合没有再说什么,酒已经醒了,想说的话,只有埋在心里。
最后的这一个星期,百合和他之间的交流,就仅限于工作上的必要接触了。百合还是常常地转过头,通过那个窗口去看他,指望他正好从那儿经过。同事们问百合怎么眼睛肿得这么厉害,百合说感冒了。
进站台要经过地下隧道,百合脑子里一直想着他,没有注意,被手中的箱子拖着从阶梯旁边的斜道上滑了下去,好在只有三四米高,没有受伤。百合木然地爬起来,没有因为众目睽睽而表现出丝毫的不好意思。
媚姐过来牵她:“你怎么了?”
“没有什么。”百合苍白地笑笑。
火车上的人也大部分戴着口罩,相互之间都不怎么说话,百合给他发了一条短信,他没有回。百合知道,他在上班,车间里是收不到信息的。媚姐也发着短信,百合敏感地觉得她也是在给他发,她猜媚姐也知道自己在给他发,但两人都什么也不说。 就这样,两个陷在爱情里的女人,为了同一个男人,离开了自己喜欢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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