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7月17日 星期五 雨
天气很热,爸爸说老家的宅子要拆迁了,还有河岸山上的部分土地。突然就觉得太阳更加晃晃的亮眼。
入伏了,指甲草开花了,桃红的花瓣红得俗艳,我又想用它包指甲了,就像小时候,把手指脚趾染得红彤彤的,然后赤脚在田埂里飞快地跑,去割草,去看崖边开着小米粒花的酸枣树,躺在狗尾巴草上,看青花瓷一样的天空,看云卷云舒、白云苍狗。
那是羊群在黄河滩吃草、青蛙在河塘里乱叫、玉米在地里疯长、帆船在玉门号子里缓缓前行的岁月,是我无忧无虑的童年。
那时的汜水河波浪宽敞清澈,岸边垂柳依依,如一条玉带流入黄河,清浊交汇的地方,是我生长的小山村——口子村,大家都喜欢称它玉门古渡。
爷爷就是黄河上的摆渡人,所以,爷爷炖的鱼汤很鲜,父亲杯中的酒很烈,奶奶偷偷给我们留的花生豆很香,妈妈为改善伙食熬的凉粉很滑,妹妹弟弟吵完架就和好很亲,那时的日子缓慢悠长,四季的脚步沉稳匀速,在哪个季节,就享受这个季节所有的乐趣,不抱怨,不奢望,和乐幸福。
这些美好的记忆,都在老宅的角角落落、在村里的沟沟坎坎、在黄河的弯弯绕绕里。
这也是我的乡愁,是我不能失去的念想。所以,听闻它即将不在,心里还是很不舍和难受。比如在这个微雨的午后,手边有书,案上有茶,还有从桃园里摘来的果子。可是,我就是想念田里的芝麻花开,窑洞里的清凉舒适,小院里晾晒的被子,房前屋后栽种的石榴、枣、时蔬,井台上的辘轳,路旁的老槐树……
老家的宅子,就像冯唐说的:有个大点儿的院子。有树,最好是果树或者花树或者又开花又结果。每年花树开花那几天,在树下支张桌子,摆简单的酒菜,开顺口的酒,看繁花在风里、在暮色里、在月光里动……
余秋雨先生曾在《阳关雪》里说,诗文的魔力,竟能把偌大一个世界的生僻角落,变成人人心中的故乡。比如劝君更进一杯酒的阳关,比如烟波江上使人愁的黄鹤楼,比如夜半钟声到客船的寒山寺……
我也熟读诗词,也向往诗词里所有美好的地方。只是,真正的故乡是刻在骨子里的基因编码,无法更改,无可替代,纵使物是人非,它也在心里屹立不倒,美好如初。
面对老家的的变化,我有“明明刚从花枝底下过,一回头已是山长水远,千树寂寞”的惆怅,同时,我知道不是整村拆迁,一家的小损失在更好的发展面前微不足道,我也期待家乡的更好前景。尽管,紫燕应愁回旧舍,茅檐不见绕层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