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12月8日 星期日 晴朗
月如钩，小轩窗前柳梢头。如银的月光，让我想起张岱说：林下漏月光，疏疏如残雪。
可是，小雪大雪已过，小城依然没有雪的消息。触目所见，依旧是深秋的样子：满树金黄的叶子泛着温暖的光泽，芦苇摇曳着波光潋滟的湖水，蓝天白云依偎着安静的五云山。
诗经里说，二月水谷，四月裂帛，六月莲灿，八月诗禅，十月女泽，十二月风雪客。是啊，从二月的倾心等待，等一场春暖花开，到十一月的秋声已老，再到十二月的风雪客……我思念一场雪够久，够深了。
等今冬的第一场雪，就像等一个人，等待的日子越漫长，心情也就越烦躁，无情是人生的悲剧，无雪是冬天的哀愁。
杨诚斋说，渡船满板霜如雪，印我青鞋第一痕。
吕本中说，雪似梅花，梅花似雪。似和不似都奇绝。
渡船上的霜花、墙角的寒梅，都如雪的错觉。更隐隐的担忧：雪不来，柴门犬吠，远方的人，怎么披着风雪归来，给等待的人热泪盈眶的惊喜？
为了等一场雪，我准备好了佳酿，烘热了红泥小火炉，约好了三五知己，就盼晚来天欲雪了，不然，怎么理直气壮发出邀请：能饮一杯无？
为了等一场雪，我拿出了经年的红茶，不敢学《红楼梦》中妙玉梅花枝上采雪化水的高雅，也想学陆龟蒙“闲来松间坐，看煮松上雪”的闲适。雪不来，我怎么能够“冷吟霜毛句，闲尝雪水茶”？
为了等一场雪，老家的竹还长在屋后。只为：“飞雪有声，惟在竹间最雅。山窗寒夜，时听雪洒竹林，淅沥萧萧，连翩瑟瑟，声韵悠然，逸我清听……”此等雅致，心驰神往。雪不来，怎能“夜深知雪重，时闻折竹声”？
为了等一场雪，然后去踏雪寻梅，我一直关注好友家的梅花：“来日倚窗前，寒梅著花未？”怕错过一夜，它就凌寒独自开。只是，传来的讯息总是“小梅枝上东君信，雪后花期近。”雪不来，我怎么体会“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我等待一场雪很久了——从白马入芦花的刹那，我就期待银碗里盛雪了。从人迹板桥霜的刹那，我就期待踏雪寻梅了。从孤舟蓑笠翁的刹那，我就期待独钓寒江雪。有梅无雪不精神，有雪无诗俗了人。窗前有梅，心头有诗，眼下，就差一场雪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