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眨眼,假期已经过了大半。每天吃吃喝喝,睡睡觉,也没想着去什么景点游览。与国内的时差整整12个小时,远离那里的一切纷扰。偶尔跟同事微信聊几句,提到工作,什么报告,什么流程,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好像同事说的是外星的语言,有点听不懂,也有点抵触。 有时候,静静地望着窗外,我会想,假如,我抛弃国内的一切,不再争抢,不再奋斗,40岁回到多伦多重新开始,然后定下心来,稳稳地生活在多伦多,可不可以? 这样的想法有多大合理性? 有多少可行性? 我默默地想着这些,没有答案。 然后,和爸爸的一个老朋友的一次小聚,彻底验证了我的想法。上次见WG叔叔还是十几年前,再见他,已然是一位老者。我给他和爸爸照了一张合影,照片中,两个小老头,一对好朋友。我对WG叔叔的印象还停留在90年代我初来多伦多时,两家人开车进山看枫叶的情景。怎么也无法把当时的爸爸和WG叔叔和照片中的两个小老头联系在一起。 WG叔叔用了整整一个下午再加整整一个晚上,先是在咖啡馆,后来转战餐馆,一直苦口婆心地在帮我分析我的人生,计划我的人生。其实他的话,爸爸已经讲了很多年,但是我一直拒绝接受,而如今我自己一步步走过来,走了很多弯路,吃了很多苦头,开始领会到当初爸爸的正确,再加上WG叔叔的一番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我承认,我是错了,他们的安排是对的。 几个月前,WG叔叔家换了更大的别墅,还买了新车。当他带着我和爸爸房前房后地参观时,我不得不承认,我是眼红了。可是,我的家明明也可以过上这样的生活的,却活生生让我一手给断送了。因为我的任性和不懂事,这些年来,家里的资源被乱七八糟地散落在国内和国外的不同城市,每一个地方都是一个落脚点,可以生活,但差强人意,目前的我居然在上海一个角落里住着蟑螂出没的出租屋,用朋友的话来讲,简直就是自虐。如果把家里的资源整合整合,放在一个地方,最多两个地方,完全可以生活得很优渥的。另外一个很重要的因素是,爸爸老了,马上就要70岁了,不可能再像年轻时动不动就坐十几个小时的飞机飞越半个地球地跑来跑去了。这点上,WG叔叔简直比我还要心疼爸爸。 那天晚上,回到家,我告诉爸爸,我打算照WG叔叔的话去做,回国,辞职,然后回多伦多定居。爸爸并没有表示得兴高采烈,但是欢喜之情显露在眼底眉梢。我看着爸爸稀疏花白的头发,想象着他年轻时的样子(那时候的他,同事称他中国版的费翔),一阵心酸。是该给爸爸妈妈一个安稳的晚年了。 说到底,我在国内没什么好留恋的。强走了,又结婚了。我不知道他是准备在北京定居了,还是最终也要回到多伦多来,毕竟他的房子在这里等他。工作?纵使在国内工作了多年,我也不得不承认我始终无法适应。每天都要求脑筋时刻高速运转,我真的不行。多伦多的慢生活真的是我向往已久的生活。我担心“年事已高”,工作不好找。WG叔叔说,你是国际一流大学毕业,有多伦多的工作经验,也有中国的工作经验,怎么能连这点信心都没有呢?虽是客气话,但我是真的需要。 看来这一次我是真的要离开中国了,永远地离开。好笑的很,此时此刻,我竟然满脑子都是Y,一个毫不相干的人。我知道工作上他并没有对我抱有多大期望,但我还是觉得辜负了他。我总也忘不了多年前他初来公司,团队第一次聚餐,有人点了苦瓜,大家都皱眉头,只有他救场地说:“没关系,苦瓜很有营养,我很爱吃。”到后来彼此的剑拔弩张和各种不和谐,到后来的慢慢的磨合,到后来的发生在彼此身上的改变,到后来我对他的彻底沦陷,一幕幕,像过电影似的在脑海里闪现,竟红了眼眶。虽然通讯发达,虽然有微信,但以我和他的现有的“交情”,这一别,即是永远了。 换来的是加拿大蓝得晶莹的清爽天空,爸爸妈妈和睦的晚年,不用再一个人飞来飞去,另一个人陪我挤上海出租屋。我的物质生活也会必有改善。至于精神层面,我不奢望了,在国外,独身的人太多了,不足为奇,我可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