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老白出院了,比我们想像中要恢复的快很多。至少这次这个坎又过了,好想快些过完2018年,这一年注定是最最最背的一年,剩下的一个月里,顺顺利利的就好。
在医院的几天里,三件事情触动着我,不得不记录下来,有些是没经历过,有些是人性的阴暗,有些是命运的使然。每件事我都在想,如果发生在我身上,我会怎么办?
前晚很晚的时候就听到一个孩子的哭声,因为太晚,也没有起身去看。昨天早上又听到孩子在哭,我走到换药室,旁边已经围了几个病人。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躲在床上,一个年轻的妈妈帮他擦着眼泪,时不时的抚着他的小脸,自己也是泣不成声。孩子的两个腿都缠着绑带,或者是打着石膏的,三个医生围着他,抬着他的右腿不停的拉来拉去,或许是在帮他正骨吧,不然不会那么去扯他的伤腿。孩子哭的时而撕心裂肺,时而不断的哀求,不要动我,求求你们不要碰我了,好痛啊,痛死我了,妈妈求我啊,,,,我站在门边,看着孩子妈妈只能拭去孩子的泪水。我让自己溶入这个年轻妈妈的情绪,换做是我,我会崩溃的。
大前晚,靠门的床位转来了一位92岁的老奶奶,老的我们最初甚至没分清是老爷爷还是老奶奶。一直陪着她的是她的女儿,一个40多岁却很面老且严重驼背的女人,她是直不起腰的。刚入院的时候,他们说话都还很大声,每天五点多就起床了,母女交谈不断,我一直以为老奶奶没什么大问题。结果第二天下WU开始,老奶奶不怎么说话了,但人还是清醒的,只是安静了起来。医生来了,跟女儿说,你们还是不考虑去ICU吗,病人现在的病情恶化这么快,检查也确定都停了吗。女儿有些无奈的说,我作不了主,我是她女儿,要等她儿子来了才能定。医生说,让去ICU不去你看看现在病人恶化成这样,你们快点商量下还是尽快转ICU吧。说这些话的时候,我注意到老奶奶全程是清醒的,隐约中看到眼角的晶莹,或许这些晶莹是我自己想像的,我不明白自己的亲妈做不了主只因为自己是女儿?还是因为谁作主谁要出钱?我无耻的想像着,或许老奶奶就这样被亲生儿女放弃了,而她眼睁睁着看着他们做着这样的决定。我让自己溶入这个年迈到不能为自己作主的老奶奶,换做是我,我会心寒却无助的。
老白入院的第二天,隔壁床入院一个86岁的奶奶,身体硬朗,中气十足声音很响亮,看着不过70多的样子。老人的两儿两女,白天小女儿守着,晚上大女儿看着,两个儿子每天也会来呆几个小时。他们说老人平时自己种菜,打扫卫生,自己做饭,甚至还会爬墙上二楼,总之是一个特别健康独立的老太太。她的菜地旁边有一个流浪汉搭了一个简易的窝棚和一个女人住着,他是一个酒鬼无赖,整个村的人都不惹他。他总是去偷老太太的菜,入院那天,老太太实在是生气了,指责了他两句,却被他一脚踢在胯上,造成骨折。虽然被抓了,但又能如何呢,没钱也不会有多少天的牢狱。但是却改变了老奶奶的命运。
入院的时候,老奶奶还激昂的跟我妈讲着她经历的事情,还指责小偷的不知廉耻,半个月来一直在偷她住的菜。还会骂她女儿手太重,扶她的时候太痛。老白手术的第二天她上了手术台。等再次见到她的时候,再也不能慷慨激昂了,只会痛苦的呻吟且声音沙哑的说着痛,总是沉睡着,不吃不喝的。家人叫来了医生,术后一天又连做了三次CT,被确认为中风,脑梗且已偏瘫。主治医师说这个手术是他做过最顺利的手术,手术的过程只用了17分钟就完成。谁知会出现这样的情况,谁也控制不了的,术后的并发十例都出现不了一例。老奶奶又用上了监护,输上了血,甚至被下了病危通知书。
一个生活自理且生龙活虎的老奶奶,就因为几棵菜被一个无赖改变了命运。如果没有发生这件事情,她至少可以很好的生活十几年。而现在生命不但但会缩短许多,而且也毫无生活质量可言,最重要的还需要有人专门去照顾着,还辛苦到了子女。没有社保,也基本没有赔偿的可能。她的女儿信佛,每天在她的枕边放着南无阿弥TUO佛的佛音,嘴里总是念叨着,这是前世欠的债,因果循环,怨怨相报等等的,,,我让自己溶入这个被改变命运的老奶奶,当我清醒的时候,我该怎样的自责,怎么就不懂退一步忍一时,害了自己也拖累了儿女。
老白出院了,最终我也不知道小朋友受伤的原因,我只知道虽然我并没有看到小朋友的脸,但是他双手掩面,挣扎,及母亲哭泣的画面印在我的脑子里了。 最终我也不知道91岁的老奶奶的家人是否会放弃她的治疗,但她女儿那句做不了主奶奶那清醒的眼神看着他们的样子,也印在我心里了。 最终我也没再听到那个原本硬朗的老奶奶再骂她女儿的声音了,但她即使出院以后终日需要儿女照料的日常我已想像到了,她自己又该如何调整心态。余生本就不多,却选择了加速余生。
今年与医院接触特别多,却都没有这次感触这么深刻。感觉死亡可以离的这么近。感觉人性可以这么灰暗。感觉命运可以如此转折。
愿余生平安,愿余生健康,仅此足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