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小时候,家里虽然穷,但房子的周围,却是有非常多的果树的。
在农村,地广人少, 一般建一个自己家的房子,周围一片都算是自己家的地了,所以许多人都会在门前屋后种上树,或者开成菜园子种上各种菜,总之一到春天,肯定每家每户门前都是繁花似锦的,一片一片的各色的花儿,美得不可胜收,只可惜,小时候不懂这种美,长大后,却要逢着假期到其他乡村去看这种美景,而且始终与记忆中的那种美,缺失了许多许多。
说起果树,就不得不提我的太公,也就是爷爷的爸爸,他是喜欢种树的人,一般农村的屋墙上都会写着,十年育人,百年育树,在我们家乡,有许多的古树,都是老一辈人种下来的,而我的太公门前,就有一株十多年的核桃树。屋的两侧,都种了好多的桃树,屋后是樱桃树和梨树,而我记忆深刻的却是那株核桃树,因为在我们那一块,也唯有此一棵核 桃树。
核桃树树杆很粗,小小的我一个人抱不过来,树很高很高,比当时太公家的房子要高出好多,我仰头,还看不到树树的尽头,繁盛的核桃叶绿盈盈的,遮住了树下的一片空地,也成了我们玩耍的一块好地方。
核桃树上有一概长长的烟杆,那是太公要抽的烟,还有一根有点弯曲的铁丝,太公要抽旱烟时,就会坐在下面,先用铁丝把烟斗里捅一下,堵在里面的烟丝都会掉出来,然后把卷成一条的旱烟打开,铺成似纸一样平整,再卷成小小的自己喜欢的长度,放进烟斗里,烟杆长长的,点烟的时候就不好点,所以有时候会让我们来点烟,如果点得多的,核桃成熟的时候,可以多得到一点核桃,于是我们就会争先恐后的去给他点烟,记忆中的太公一直是严肃的,唯有此时,才会笑得咪咪眼,逗我们说几句话。听我爷爷说,他小时候是经常要给太公点烟的,如果不听话,烟斗就会敲到头上来,而且点烟也是很需要技术的,只不过我已忘记当时是如何给太公点燃他的烟斗的。
太公以前是抬花轿的,力气非常大,饭量也很大,到了八十多岁的时候,走路还能听见咚咚的响声,爬坡的时候还会啊啊的发出声音,在菜园子里周围,他都会种上各种不同的树,在农村,似乎种上一棵树,这块地盘就是自己的一般,而且树也多,冬天的柴火越多,家里建房子,请木匠做木具,也都能使用自己家的树了,因此处处都是太公种的树。
核桃什么时候开花的,我已忘记,记忆里最深刻的是核桃一天一天的长大,一个个青色的果儿挂 在树枝上,我们天天仰着头盼着核桃成熟的情形,核桃长大后,外面的皮还是青的,而此时核桃已经可以吃了,我们拿着长长的竹杆,趁太公不在家的时候,敲下一个一个的青皮核桃,躲到一个地方,砸开外面的青皮和核桃,漏出里面的白色的核桃肉,放进嘴里,真的是又脆又甜,那种滋味一直在记里,所以我现在更喜欢吃青的核桃肉。
等到核桃成熟时,不用我们竹杆敲,核桃都会自己掉下来,我们在树下玩耍时,有时会咚掉下几个核桃,然后纷纷去抢,一起分享来吃,而此时,太公是不会骂我们吵闹的。
这颗核桃树,带给我童年许多的美好记忆,我们在核桃树下盼着核桃长大,那种对食物的渴求,我们在核桃树下玩耍,那种无忧无虑的快乐,核桃树下还拴过牛,当牛安静的吃草时,我们还会爬到牛背上去骑一骑,玩累了,会找太公拿他的葫芦瓢盛水喝,偶尔还能得到几颗已经快融化的水果糖呢。
只是那棵核桃树,在太公去世后,就属于大爷爷家所有,我们再也不能随心所欲的去吃核桃,去树下玩耍了,再过了几年,大爷爷家要建房子,就把核桃树砍了,从此,那棵核桃树,就留在了我心底。
我妈妈嫁给我爸的时候,据她形容,家里四周,全是果树,那时是春天,真的好漂亮,一片片的粉红色的桃花,洁白色的梨花,还有杏花,在爷爷奶奶老家门口,就是一株高高的梨树,门前还有柚子树,李子树,左边就是桃花林,右边是杏树,还有竹子和我已忘记名字的植物,屋后也是一片的李子树和梨子树,真的是繁花似锦,别提多美了。
奶奶喜欢种果树,而且她一个人把荒山开垦,然后都种上果树,到了果子成熟的时候,就会拿到街上去卖,补贴家用,当然这一切我也是听我妈说的,因为等到我懂事的时候,就只有屋门前一颗老梨树和桃树,屋后李子树也少了,桃花林都砍了成了菜园子,杏子也很少结果了。
那棵老梨树的梨子非常好吃,像鸭梨一样,春天的时候,我们会在梨树下过家家,也会爬上梨树,摘几朵梨花下来,这样一树洁白色的花朵,在旁边又还有一棵粉红的桃花,真的非常漂亮,而且清香,微风一吹,花瓣就会掉在我们的头上,身上,而到夏天的时候,梨树开始结青色的果子了,爷爷会把饭桌摆在梨树下,菜桌上会有爷爷自己腌的咸鸭蛋,凉拌的青瓜,皮蛋拌豆腐等等凉菜,吃着菜,聊着天,看着梨树上的小青果,有时还能赏月呢。而到了梨子成熟的时候,我们就会爬上梨树,摘下一个个梨子,不用洗,直接吃起来,真是香甜可口,皮薄汁多,这些年来,我一直没有吃过比那更好吃的梨子。
这棵梨树,也是我们玩耍的天堂,梨树上有许多昆虫,我们认识的很多虫 子,都是在这个梨树上发现的,而且树虽然高,但枝桠很多,也经较壮实,所以我们学会爬树,也是从这颗梨树开始的,每次玩捉迷藏的游戏,我都会躲在梨树上,隐藏在绿叶中,看着弟弟妹妹们到处找我,觉得既得意又好玩。
可 惜果树都会有一定的寿命,虽然不会死,但只是开花不结果,在农村,一棵只开花不结果的梨树是没有价值的,何况奶奶又在屋前种了许多的梨树,甚至竹林里都会有高高的梨树,于是这棵梨树还是被锯掉了,留了一个树桩,树桩上有一圈一圈的年轮,这椅树桩,也成了我们的一个小板凳,吃饭的时候会端着一个饭碗,坐在树桩上,边聊天边吃饭。
我们后来分家出去,到了离爷爷奶奶家不远的地方,有了自己的屋,屋前屋后也被妈妈种上了树,桃树最多,其实是桔子树,因为我们都爱吃桔子,而当时我们那里种桔子的比较少,所以我妈就找了桔子苗,给我们种桔子吃。
当了桔子树开花的时候,那一小朵小朵白色的花,真的是香气扑鼻,桔子树下妈妈还种了菜,所以每当我们去摘菜或者寻猪草时,闻到那一阵阵清香,真的是心旷神怡,桔子慢慢结果,还未成熟,我们就偷偷的去摘一个尝一尝,结果是酸得牙都快倒了,却还是能坚持把桔子吃完呢。很多次做梦的时候,我都会梦到这一片桔园,梦到那些开着花的桃树,梦到屋前屋后的那些各种树,青山绿水,红砖白墙,蓝天青瓦,花团锦簇,最美的风景,其实就在我的身边,只是当时不知道,向往着外面的世界,现在,却深深的怀念,那老屋屋前屋后的果树,那升起的炊烟,那一片片的稻田,以及那田边不知名的开得热烈的野花,还有再也吃不到的果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