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在学校给150张表一一签字,一一盖章。10点多骑摩托经由新修的万家山至文坳公路到高桥十组,做个客;坐上的是我的父亲和大伯,母亲和我坐一条凳。下午在总支开会。18点半散会。去桃源村看个恼。一路行来,手脚僵僵的,脸上肌肉梆梆的——大雪节气后,天气是越来越冷了, 快19点,我从某体育品牌专卖店出来,发现天已经飘散着小雨儿了。一个人步行,走到体育馆斜对面的一家理发店里。昨晚妻子告诉我要理发了,我倒不觉得要理发,但是刚才在店里试穿衣服时,我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的头发和脸,确实是杂草蓬生的荒芜沧桑,于是决定马上去理发。我是有定点理发店的。我暑假在这家店里预交了100元成为会员,每次8折优惠,15元只要12元。具体已经消费了几次,我并不记得,但是我知道店里的本子上记着,也知道还有余额。我今晚走进的这家店就是我的定点店——它毫不起眼,但名儿很美——一剪钟情。 店主小张和他的妻子在吃晚饭。三两个菜放在吧台的一侧,因为吧台上摆着播放歌曲的电脑,两人只好挤挤仄仄就着吧台沿儿吃饭。我说,这么晚吃饭啊。小张说,不好意思,您稍等一下。我说,不要紧,你们先吃完饭,我没事。我在椅子上坐下来,掏出手机,打开WIFI,问密码。小张说,1990;他的妻子说,1005。我输入这8个数字,很快连上了。小张的妻子放了碗,给我倒来一杯热开水。不久,她吃好了,马上给我洗头。她圆脸,个子不高,身材不胖,肤色不黑。她问我,潘老师你骑摩托回的县城啊。我说,坐车下来的。她问,多少钱的车费啊?我说,8块。她问,你为什么不调下来呢?我迟疑了。她自己马上作了回答,调下来也比较难吧。我说是比较难。这个时候,她的丈夫小张也吃好了,接过话说,云溪也要老师啊,都调下来,哪个教书呢。 我的头还没洗好。小张就先给在我后面进来的一位男士理发。我洗好头后,坐到椅子上等。小张过来给我理发时说,不好意思,他在您来前也来过一次;每次都要您等,真不好意思。我理解他,安慰他说,没关系的,我没事。小张这个胖墩墩的青年(从密码来分析,应该24岁),说话从容婉转,理发手法娴熟,动作轻柔,特别注意细节。我喜欢闭上眼睛享受他的服务。 感觉到一个男子进了店里说,他们算了,今夜要出12号,我排了,也是只能出12号。小张的妻子说,帮我买10元。男子说,我已经报了。小张的妻子说,你帮我再报一下。小张说话了,你神经吧?你总冇疯啥?小张的声音并没特意加大,手上的动作也没停,一如既往的舒缓。他的妻子说,你才神经呢。小张说,你又不是冇买过?别人说什么你就买什么,是哈排好了的吗?他的妻子说,别说了吧。小张说,你说,人的命运是不是哈排好了的?他的妻子说,我不买就是了。小张于是也不再说这事了,开始给我仔细地修面。 隔了一会儿,小张对妻子说,nie**,毛巾不要太用力拧了,我们带回家脱水吧,明天早上再带到店里来。他的妻子说,好啊,晾在沙发上吗?小张说,黠吧(蠢的意思,但是说者满含爱意),放在衣架上,明天预报要下小雨。他的妻子说,好,等下装进桶里。小张说,不用桶吧,用个塑料袋子包好就行了。他的妻子说,用袋子包是好些,放在踏板上带回家。 我第二次去洗头时,看到小张的妻子在逼仄的卫生间里,就着一盆冷水洗毛巾。在小两口争论的过程中,彼此都没有停下手里的功夫,也没见谁大声嚷,更没有谁跑动咆哮,挥舞什么。 当我一身轻松走出店里时,雨丝儿似乎大了起来。我小跑着过红绿灯,过朗桥,向家里去。跑着跑着,突然意识到,两个人争吵,也是可以不带生气的,不带埋怨的,不带恼怒的,不带仇恨的。谁说婚姻里不必讲对错?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关键是错的不坚持,说明了立即放弃;对的不迁就,指正时不咄咄逼人。真爱不怕争吵,更不怕输赢,但怕带着怨恨,恶语相加;翻出旧账,拳脚相向;撕破脸皮,动辄说离;言生性厌,持久冷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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