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东之四,这个是洛东时期的最后一个记忆了。 每个人都有他的梦或梦想,前一个是脑细胞不规则活动的拼图,后一个则是一个人异想天开的前奏,梦可以花开灿烂,也可以暗无天日,既可以泛海无边,亦可以坠洞无底,各种美好的梦可能会留不住,而惊悚的反而永留心底,对于不更事的少年的我,有一个梦,直到现在都清晰无比。 父亲的宿舍,一共四个工友住,房子不大,摆了四张床以后,就剩下一个过道加门口附近的那一点地方了,其它三个工友,有一个和父亲一起在木模厂,另一个是抽水站的,再一个是保卫的,大家和睦相处,倒也其乐融融。 做保卫的那个,比父亲年轻,更像是部队里出来的,或者根本就是,因为他的头发和别人都不一样,剪得很短,一根根竖起来的,目光彤彤有神,入木三分,我那时有点惧怕他,主要是他的那杆枪,那可是真家伙来的,有一次我摸了一下,他看见了立马像火烧一样的把枪拿走,至于枪里有没有子弹,只有他才知道了,直到现在,我还是搞不明白,拿枪的保卫,为什么会和普通的工人住一起呢?要是在现在,就根本不可能的,而且是不可思议的事,也许,那时的人没有这么复杂吧! 做保卫的那个,他的班和父亲的不一样,有时白天有时晚上,更多的是晚上,他的职责就是看守那个木模厂,所以见到他的机会也不是很多,见到的时候,更多的是他在擦他的那杆枪,那是一杆长枪,带刺刀的,和电影《地道战》里鬼子的一模一样,这是我第一次看到真家伙的枪,也是我往后和我的小伙伴们吹牛非常自豪的资本,看到我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我心里的优越感就油然而生。 象千万个不经意间发生的梦一样,这个诡异的梦,就在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悄悄的潜进了我的脑海,这个梦,由一朵璀璨的无名花开始,在我的眼前慢慢扩散,然后分裂成无数的同样的花,在我的眼前旋转、移动,一朵、两朵......无数朵,我就是一个勤劳的蜜蜂,在花间飞来荡去,无拘无束,飞啊飞,我看到了一支枪,它躺在花丛里,发出耀眼的光芒,我飞奔过去,拿起了那杆枪,枪很沉,绝对不是假枪,我学着电影里的八路军模样,瞄准了一个日本鬼子,就要开枪把他打死,谁知道那个敌人动作很快的夺下我的枪,大喊一声:你要干什么??? 梦猛然惊醒,保卫叔叔手里拿着我梦里的其实就是他的那杆枪,满头大汗,我就站在他的床边嘿嘿的笑着,那一年,我五岁半,长得就像别人四岁的模样,父亲也醒了,我们的床和保卫的床是斜对面,过来抱着我,问我怎么了?我第一次见保卫这么凶,吓得马上大哭,保卫说,你仔拿枪对着我!父亲很奇怪,说这么小的小孩,怎么会拿的起你的枪呢? 是啊,怎么会拿的起你的枪呢?那杆枪起码有十几斤重,枪上着刺刀,真的不可思议,还拿枪对着他,我想干什么?而且我下床父亲竟然不知道,父亲为了防止我跌落床,都是让我睡在床的里边的,可是,这事还是真真切切的发生了,不是我做梦,就是他做梦了。 这个梦,诡异的地方就是,到底是我拿枪对着他,还是他拿枪对着我?梦里是我拿着枪,醒来为何是他拿着枪?我是怎么走到他的床前而父亲却不知道?这个梦的直接后果就是,我提前结束了工地的生活,回到了久别的家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