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2-26星期二 雨
今天距高考一百天倒计时了，天却下起毛毛细雨，下雨是好事，很久都不下雨了，下雨觉得特别温馨浪漫……
最近爸爸和妈妈来我家小住了几天。爸爸中风后，右手右脚一直都没力，但他坚持锻炼，走路、洗澡一切事情都自己解决。
他本来是一个开朗的人，现在他变得沉默寡言。我知道他心中的苦：他一直幻想着在有生之年，能重操旧业，到江上打鱼，在亲友相聚时，能让我们吃上他打的鱼。
我对他说：“爸，打鱼，你是行家里手，你打的鱼是全生产队里人人夸奖的。但你除了能辨别鱼游动的方向，在什么地方下网会打捞到更多的鱼外，你还有一样本事：你蒸的鱼非常鲜美嫩滑，很善于掌握的火候，你烹调的菜式味道极美，人家摆酒都让你去做大厨的。一种本领，上帝收回去了，但你可以把煮菜的手艺发挥到极致！你手脚不灵便，你不用做，单凭口来指挥，凭嘴来尝味，不也很好？每天你坚持锻炼，您的精神给我们鼓励很大！平日跟家里人多些交流，会促进你身体的恢复的。”
爸爸和我是无话不谈的。可能我在学校里跟学生做思想工作多了，知道如何讲才会让他心情开朗。
那天梅子和小馒头睡中午觉，我冲了一壶普洱茶，和爸爸和妈妈细话家常。其中聊到他们相恋的经过，令我大吃一惊：闪婚，原来在他们那时已有！相识三天，就结婚，这不是闪婚，是什么？！
当时，爸爸二十二岁，他已经有一相交了三年的女朋友，但那女朋友不紧不慢，听说那女朋友很高大漂亮，爸爸是独子，爷爷和奶奶想抱孙子，催他结婚。他于是给女朋友两种选择：一，登记结婚；二，各行各路。既然爸爸说得那么清楚，那女朋友也就和爸爸终止了关系。其实爸爸已暗恋妈妈很久了。年轻时爸爸高大靓仔，交际能力强，工作很有方法，是一个打鱼能手，而且他是一个孝子，乡里想招他为干部，但他为了照顾在船上生活多年的父母，半夜从乡里逃回家，所以很能得到附近的女孩子的喜欢。他对高要渔业社的一个女孩早已动了心，妈妈身材虽然不高，但齿白唇红，口齿伶俐，皮肤象蛋清一样嫩滑。妈妈也是芳心早许，有一次在太平看电影，妈妈和大姨就腻在爸爸身边，身体里发出的少女的幽香令人心醉。爸爸心领神会，和她尽吐心中的爱慕。次日，爸爸通过爷爷向她的爸爸妈妈求婚，第三天把她娶了进门。
结婚后的妈妈对爸爸千依百顺，有时爸爸脾气比较暴躁，有时还打骂妈妈。妈妈很会忍让，从不跟他一般见识。妈妈说：“一直到现在，我没有摔破曾家的一个碗。”
妈妈对曾家绝对是一个功臣，爸爸是独子，她为曾家开枝散叶，生了八个孩子，养活了六个。妈妈的性格活泼开朗，说话风趣幽默，她和爸爸风里来雨里去在船上生活了大半辈子，任劳任怨。以前读小学初中时，我一到假期便跟随父母到船上，帮轻生计。看到他们三更起，五更行，妈妈就对我说：“要发奋读书，如果读不上，你就要拿起妈妈手中的船浆了。”这句话对我刺激很大。特别是看到风大雨大的时候，他们还在江上作业（他们把在江上打鱼唤作“作业”），西江常常会有台风，台风来临前他们怎样快速收网，怎样拉起风帆，我记得清清楚楚：当小船在风涛骇浪中前进，船上的颠簸让我肚内翻江倒海，这更让我立定心思：一定要考上大学，不受这份“洋”罪！
妈妈很惦记孩子。她很迷信，平日大时大节她照例烧香拜神不说，只要打个喷嚏，她就认定是有哪个孩子想爸爸妈妈了，或者身体出了什么状况，她就要逐一打电话问个平安。她算术很精，卖鱼算数她很在行，但她没读过书，不会写字，但孩子的电话她记在心里。
爸爸中风后，他俩住在弟弟家里。我们兄弟姐妹每个月在弟弟家都有一个“家庭聚会日”，对这一天，我很是看重。每次我都催促梅子、小馒头：“快点收拾，早点回家，和爸爸妈妈聊聊天。”
爸爸对我说：“我很感激你妈妈，犹其是我中风后，她在我身边服侍无微不至。有两次我救了她的命，我们俩是生死不离的，这也是一种缘份。”
听爸爸说，第一次，妈妈怀你大家姐六七个月，那时我们在盐步渔业大队，除夕那晚，渔业大队组织我们到广州旅行，那天晚上我们在“不夜天”吃晚饭，“不夜天”有两层，我们几十人坐在楼下，楼上一个服务员不小心倾倒了一壶热水，本来她说“你们要小心，不要被热水烫着了”就没事了，但她不是这样说，她说：“哗，你们快点走！快点走！”她讲得很急，好象有大事发生，所以大伙一哄而起，向着门口狂奔。那门口很窄，很多人都被人踩踏，爸爸仗着人高马大，一手拉着妈妈的手，用自己的身体半拥半抱，把她护出了酒店大门。第二次是在船上，那天风大雨打，他俩正在收网，一个轮船可能开船的人困了，轮船发疯似地冲了过来，把爸妈的船撞翻了。妈妈是不是游泳的，船一撞过来，她摔到水里去了。爸爸担心轮船的船浆会打着妈妈；妈妈不会游泳，会不会溺水？他在水下拼命去找妈妈，找了很久还找不着。爸爸伤心狂哭！突然，妈妈的手从水里伸出来，爸爸一见，拼命抓住，把她推到船上。
人的一生有这么多值得回忆的事，这一生还算白过吗？爸爸妈妈都是有故事的人，我愿他们的生命长寿，健康快乐，爱情之花永存！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