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轮网络日记本  
 
2013年2月7日 晴朗 星期 四
  
    “我的广东”,严格一点地说,是上小学、初中时居住过几年的汕头市,当时为汕头地区行署驻地。
    作为韩江三角洲新兴的海港和工商城市,这里尽管同样也会遭受台风袭扰,但其自然环境尤其是人文环境,与“我的海南”几乎可以算得上是“绝然相反”。
    首先的一个不同,是这里的人们使用同一种方言。城市型社区都有某些“移民”特点,人们的口音常常可以让别人辨别出他的原乡,但这些差别毕竟比较细微。最重要的是,说这种古雅方言的人们,传承着一种源自历史深处的文化,以及根深蒂固的族群认同。
    当时的邻居和同学家长中,其实也有客家人、广府人、北方人,但他们都只能遵循当地通行的语言标准乃至礼仪、禁忌等其它各种标准。即使是老师在课堂上所讲授的普通话,那也要用方言来解读。
我后来在云南工作时单位上的大领导是位老革命、也是潮州人(当今国学大师饶宗颐老先生是他的堂兄弟)。他曾感慨地说,如果按云南认定少数民族成分时的标准,潮州人被当作单一民族毫无问题。
    根本的不同还在于,这里有着完整形态的社会结构。工、农、商、学、兵、政、党,人们从事着各不相同的职业,却又在日常的市井生活中相交集、相勾连,构成一组组复杂的现实图景。
    最直观的,周围的大人们,不再尽是“叔叔”和“阿姨”。甚至在同班同学中,有的论辈份还得叫我“叔叔”。特别是逢年过节,那真是各种称谓与各种规矩大汇合、各种“拜拜”与各种食物大汇合、各种玩耍与各种心情大汇合。
对智门初启的我来说,社会生活的那种多样性、丰富性,就通过这些耳濡目染,潮水般地直接灌注、淹没过来了。实际上,当时留下的种种记忆,悄然地塑造了自己对于这个世界的很大一部分认知。
    很久以后,曾不止一次与友人交换过对潮汕文化基因的看法。作为一个“远距离观察者”,我觉得最突出的或许是这样两个关键词:一个是“克苦”,老太太教孙子就反复讲这个。全国各地及至世界各地,最苦的活计好像都有潮汕人一份。另一个是“识势”(有些类似粤语中的“醒目”),俗语说潮州莲藕多个孔。苦干不等于傻干,还得比别人更善于在复杂形势中寻找成事之机、成局之法。
    换个说法,这叫“不怕事”和“会做事”。历经岁月淘洗,潮汕文化在这些方面所累积的智慧星光,确实在不经意间给过我不少的指引。
    扩大一点来说,“我的广东”也可以包括广州。除了大学四年的校园生活,在上大学之前,由于某种机缘我也曾在广州住过一段时间,对这里的市民生活、风俗人情(包括年宵花市等)有一些直接的体验。
    广州是更大型的都市,有更多的国际色彩和更强的豪迈感。通过学习在这里主导着人们思维过程的广州话,我感受到:有一种不屑可以表达为“扯”,有一种态度可以叙说为“济”、有一种衡量可以简化为“抵”(或者“唔抵”)……其中的启迪,并不象表面那么简单。
    不敢说对广州有多么深入的认识,但我毕竟也从这一片汪洋中分到过一勺浇灌。和一些一直留在这里而将之视为客居地的同学有所不同,离穗久年的我,把它看作是“我的广东”的一部分,对这个“家乡”的点滴滋养会珍之重之、感念在心。
    在时序上,“我的广东”与“我的海南”相互交错,而“我的海南”原本就是广东的一部分。就此而言,家乡意义上的“我的广东”,应该包括大学毕业前我所生活过的多个地方。
    ——到底是“一”还是“多”?会有一种“平均意义”上的广东人吗?

 
www.diarybooks.com 这里不需要喧嚣,只是想给您一个安静的写日记的空间和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