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想到"回去",总是会反复思量,反复回忆,好像所有人都忘记了一切,而偏偏我对所有的事还是记得非常清楚.我不断改变,但是面对那些事的时候,总是会激动,烦躁,紧张,那些难以平复的各种情绪像带了钩子的软体动物,一点一点把我试图用现今的美好掩盖下去的回忆全部钩出来.酥酥麻麻,痛苦不言而喻,但我偏偏如饮鸩止渴一般,甘之如饴.
我常想,这样就好,彼此不见面,不往来,不联系,更不用去听那些看似关心实则嘲讽的话,那些曾经听了愤怒得想哭,现在听了想掀桌子走人的话.总自欺欺人的说,时间就是一切,时间和距离会让我放下,停止怨恨.甚至不再仇恨.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不过是换一种方式来仇恨而已,内心深处想着出人头地,有一天再见面的时候,蔑视他们,高傲的看着他们,跟他们说话,就如同当初他们那样对待我那般悉数还回去.都说人该为自己而活,或者他们当时说的做的都是为了他们自己,都只是为了让自己心里舒坦而已.而我呢?背负着他们的舒坦,然后通通变成自己的仇恨,甚至很多时候,它变成了我前进的力量.这到底是好还坏?
九阿姨早两年给我打电话,说我虽然没有事业,没有积蓄,但我依然是最富有的人,因为我拥有那么多的人生经历,我比别人早了很多年看社会,这才是最大的财富.学历可以再有,书可以再多,而阅历是任何金钱无法衡量、买卖的的.九阿姨是唯一一个在我们患难时不落井下石、不冷嘲热讽、不看不起的人,我心中对她的愧疚之情绝不止我们欠她的钱那么多,刚来杭州那一年,我甚至在想,等我有了工作,我一定替他还清这笔债.只不过,我也是言而无信的人.而等我有”钱”也是到杭州两三年之后的事了.
那么多的恩恩怨怨,我看着它们发生、发展,我说不出对错,只是凭借着自己的感受和体会划分好与不好.心中只有一个原则:无论上一辈多少亏欠,我都没有义务承受他们加诸在我身上的连带责任和反应,我不是保姆,也不是奴仆,过年的压岁钱更不能作为支付一年辛苦的报酬.
我总是想自己说"罢了",那么多事,就让它随风去吧.不是长大了么?也会照顾别人了,也有了自己的生活,甚至还有了自己愿意携手一生的爱人.过去的事又有什么重要?就全部忘了好不好?就不要再写这些看起来幼稚可笑的字了好不好?那些不对我好的人,我也不对他们好就是了,何必记那么久?何必为此心绪不宁,紧张?
我想忍住,想听到关于他们的消息时忍住加快的心跳,忍住冷言冷语,忍住内心那份嗜血的狂躁.可是我做不到.要如何做到我也不知道.这几年,Popo给我的生活带来的变化抵过过去那么多年的生活，吃了没吃过的，见了没见过的，享受了很多以前只存在于他人生活中的事。我该放下了，我有了自己的生活，有了想追求的东西，有小小的梦想，有许多的心愿，并为此付出努力去追求、去实现,而在追逐的过程中,我不过是为了愉悦自己,不是为了报复曾经，报复他们.
他们来了,就见吧,淡淡笑一下,尊称一声长辈,就算是礼貌而疏远都没有关系.只要忘记了跟他们有关的爱恨情仇就好,将来好也好,不好也好,通通与之无关.
也许要等到真正见面那天,我才醒悟,原来我早就不介意了?可是我也会不甘心,在人生决无二次的年华，因为他们,我活得并不快乐.而我最终也没能做些什么来弥补曾经终日恐惧绝望.我负隅顽抗,也只能战败收场.谁又说得清是谁对不起谁,是谁亏欠谁?
我看着他们通通走在我前面,一个又一个的化成一捧灰,没有表情,内心也没有悲痛,更不会流泪,这大概是唯一可以回报的了.伦理道德,对我早就失去了约束.良心,我始终把它放在胸前,而不是背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