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轮网络日记本  
 
2011年4月1日 阴雨 星期 五


    小赵这才注意到你,用一种很陌生的眼光仔细打量着你,你知道岁月给了你多少改变,她认不出你不足为怪,就连她自己与以前相比何尝不是判若两人呢?昔日微黑的肤色白净了许多,人也长胖了,衣着也明显成熟保守了些,人到中年,哪里还是你昔日认识的小赵呢?

    “我是宗枫。”你说。

    “宗枫!你回来啦?!”她的语气充满了惊奇。“好久回来的?我给我们李东打个电话,一起去吃饭,我有好多事想给你说。”

    打完电话,你们三人走到街上,选了一家比较清静环境整洁的餐厅坐下,小赵虽已到中年却仍和当年差不多,一会儿和唐娟说个不停,一会儿问问你的情况。听她的语气她知道你这些年是在牢狱中度过的。她没有提起巧巧,当着另一个陌生女孩的面,你也不想触及伤痕,从小赵的话中你感觉到她有关于巧巧的消息要告诉你,看来她是知道一切的。

    你不明白为什么会失去巧巧的消息,不知道这些年她经历了些什么,但是,无论多少沧桑,多少苦难,都已成为过去。现在,只要找到巧巧,一切都会改变。

    这些年,巧巧为你耗去了青春,耗去了生命中最美好的时光,而你也因了她的柔情深情痴情忍受了十年的牢狱。最初的那些日子你一直计划着脱逃,你悄悄配置了能够打开镣铐的工具,并故意惹事打人被罚带镣铐以练习能在短时间内打开镣铐的技巧,也制定了详细的逃跑计划和路线。在你准备付诸实施的时候,她来了。

    她的到来粉碎了你所有的计划。虽然很久不见,虽然面临着十六年的离别,但坚强的她却没有流泪,反而是你忍不住泪流满面。她要你正视一切,不要乱想,不要再伤她的心,她在等你。你想了很多,曾计划的亡命江湖快意恩仇杀人如麻的不归路,就在她的等待中化为虚有。你知道,她要的是一个完整正常的你,一份真实的爱,一份平常的饮水生活,如果选择逃亡,你一生都无法再给她这些,甚至可能一生都无法再见一面。曾经自私任性的负了她,如何能再让她失望呢?你在叹息中选择了屈从。
    牢狱中有人教你读了一部书,米兰.昆德拉的《生命不能承受之轻》。你喜欢这个书名。而对于你的生命,面对的却是深情不能承受之重。

    心有所思,食不知味。你草草吃过饭,开车把唐娟送到了临近的草堂别墅,随即找了一家茶楼坐下,向小赵询问巧巧的行踪。

    从巧巧辞去工作到偏僻的香山来守着你的时候小赵就知道,她劝过巧巧,要巧巧离开你,十六年的刑期,青春难道就这样耗费在残酷的等待上?巧巧不听,她说她这一生什么都不想要,只想追求一份完美执着的爱,而你是她为之托付终身的人,既然你生命中注定了牢狱,她只能承受,她愿意陪你走下去,除了你没有任何人能走进她的世界。
    后来她去了雷山,一去五年多,一个人在异乡生活,只为了守着你,看着你。她了解你的性格,她知道有她的守候你才会忍耐,才会承受。看望你是给你安慰给你支持,但这于她自己也是唯一的安慰。你入狱后她完全封闭了自己的生活,在雷山的日子连小赵都未联系。一个女孩孤独的在异乡生活,也遇见过骚扰也遇见过关心,但她都漠然置之,她全部的世界里只有你,除了你没有什么可容纳。大约三年前她回来了,因为她患了风湿性心脏病,雷山那种小地方医疗条件太落后,只能回成都,而且雷山的气候潮湿多雨,对她的身体影响太大,医生告诉她不适合再在潮湿的地方居住。回到成都后她就和小赵住在一起,又应聘到一家广告公司搞电脑制作,一边治病一边牵挂远方的你,为了不让你担心,她从未向你提及她的病情。后来小赵结婚了,她就一个人在广告公司附近租了一间房子,和小赵的联系也越来也少,小赵每次看见她都觉得她心事重重。这样过了一年左右,有一天她突然打电话告诉小赵说她想走了,电话里她也没说原因,只说不想再留在这里了,后来就再也没有她的消息。

    你木然坐着,一言不发。感觉到心底的创口慢慢裂开,很久以前一次你们上医院,很偶然查到她的心脏不好,从那以后她就常常像个小孩子撒娇似地说“你不准气我哦,我心脏不好。”你至今仍清楚地记得她天真顽皮的样子,没想到她竟因为雷山的生活诱发了心脏病。你无法想象那些日子她是如何走过来的,一个患病的娇弱女孩,孤独生活在异乡,每月风雨无阻地奔波上百公里来探视你,这需要什么样的坚韧?!

    “她没有告诉你她要到哪里吗?”

    “没有,她只是说她要走,我问她是不是要到雷山来看你,她说也许会来一趟,也许不会。”

    你想不通,守候了你八年之久,最后为什么会离开呢?茫茫人世,娇弱的她会到了哪里呢?你心中掠过一丝不祥,难道今生再也见不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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