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轮网络日记本  
 
2011年3月31日 晴朗 星期 四
             六三

    酒入悲肠,化作相思泪。

    满街的霓虹闪烁着离别的光环,在你的眼前幻化成一个模糊而绰约的影子。
    街边一对年轻的情侣不知为什么发生了争执,女孩转身向街对面跑去,男孩却木然地站在街的这一边。不知为什么,你突然很希望那个男孩能追上去,安抚她,请求她的原谅。但是那个男孩没有,他木然地在街边站立了片刻,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走了。你突然发觉一条街的距离原来可以这么远。

    回到房间,你打开窗,望向无尽的夜色,渐渐在夜色中入睡。

    醒来已是上午九时许,你乘电梯到十楼早餐厅吃饭。酒店的早餐是免费的,但是人不多,都是三两成伴的,只有你和邻座的一个长发女子是单独一座,看起来颇为惹眼。你仔细地看了看她,及腰的长发黑亮浓密,如瀑布般垂在背后,遮住了窈窕的身段。现在的女孩,留长发的已经越来越少了,你不禁诧异地打量了她两眼。

    三十来岁的年纪,瘦削的脸型,妆画得不浓,神情有些冷漠傲然,故作矜持。着一套浅紫色的时装,吃饭时小指微微翘起来,动作轻柔。你一向讨厌这种做作的姿态,转头望向窗外,记忆中浮现出另一个长发而瘦削的身影。
    两年多不见了,现在的她是什么样?

    回到房间,你叫醒小强,要了车钥匙,独自驱车向高新区驶去。她有一个表叔住在高新区,是她在这个城市唯一的亲人,你希望他能知道她的消息。驶过熟悉的西南民院,你诧异地发现空空的十字街头和记忆中的全然不同,以前那座永丰立交桥哪去了?你怀疑自己走错了,从前方掉头又驶回来,停在西南民族学院的大门口,才发现西南民族学院已经改成西南民族大学了。没错,确实是这里,再往前就是武侯祠横街,看来永丰立交桥已经被拆除了。你调转车头,向不再有立交桥的十字路口驶去,心情有些黯然。当年,每到傍晚,立交桥下总有许多推自行车和挑担子的小贩叫卖一些七零八碎的小商品,你和她常常在晚饭后来到桥下闲逛,买些有用没用的小玩意儿回去,或者攀在桥上的栏杆边,看桥下拥挤杂乱的人群,听各种各样的吆喝声,讨价还价声。

    狭窄的小巷依然同当年一样,挤满了各式各样的小商贩,似乎十年的风尘在这条小巷仿佛只是白驹过隙。你开着车蠕动在拥挤嘈杂的小巷,一分钟像一个世纪那样漫长。卖东西的,买东西的,走路的,推自行车的,对你都视若无睹,好像你应该停在路中间等全世界的人都走完了再走。你渐渐有些急躁了,后悔没有带小强来,如果是小强开车早就伸出头去凶神恶煞般地破口大骂,虽然粗鲁霸道,但有时确实很有效。

    几百米的距离竟用了近半个小时才走完,你把车停在小区外,推开车门,竟感到有些紧张。这些年,你已经修炼到泰山崩于眼前而不变色的冷静,但此刻,你竟然不能控制。是呵,你将面对的何止是泰山将崩,十年的泪纵使沧海也无法容纳,十年的离愁足以掀起一川风雨。

    你深深吸一口气,不湿不燥,这样的空气正适合你调整好的情,楼梯口依旧挂着《华西都市报》的送报箱,十年过去了,竟并不破烂,想是每年都在更换的缘故。二楼的一户人家门口放着送来的牛奶,旁边贴着疏通下水道和开各种防盗门的小广告。再上去,熟悉而陌生的门。你停步,再吸一口气,举起手,按上门铃红色的按钮。

    “啪嗒、啪嗒……”一阵拖鞋的响声从里屋逐渐传到门口,你向后退一步,“哐啷”一声,门开了。年约四十头发蓬松的女主人站在门口,诧异地盯着你,“找谁?”

    找谁?除了巧巧,这苍茫的人世还有谁值得你寻找?!

    “小嬢。”你当年跟着巧巧就这样称呼他表叔的妻子,她们之间只有十二岁的年龄差距,都属兔,又都属天秤座,很有缘,也很谈得来,既像朋友又像姐妹,只有称呼上体现着辈分。

    “你是……宗枫?!”女主人对你的到来显然很吃惊。“进来坐,头发剪短了,人又长胖了,这么多年没看见,我一下没认出来。”女主人边说边把你迎进门。

    “好久回来的?”女主人为你泡了一杯茶,坐到茶几对面的沙发上。

    “昨天。”你不知道她说的回来是什么意思,不知道巧巧是否告诉她你曾经面对十六年的牢狱。“好多年没看到你了!我一直以为你们到沿海去了,前两年巧巧回来才说你们在雷山做生意。这次回来是准备进货吗?”

    “哦,回来有点事。你说巧巧前两年来过?什么时候?”

    “有两三年了吧,她跟一个卖保险的女孩一起来的,好像是她的同学吧!说是去雷山五六年没有回来,专门来看望下我们,还带了些雷山的特产。她没告诉你吗?”
    “哦,没有。”

    “我们婷婷一直说雷山的核桃好吃,想托你们买点,但又没有你们的电话。”

    “那这两年你见过她没有?”你急切地问。

    “没有。怎么了?“女主人用怀疑的眼光盯着你。

    “我们之间有点误会,我已经两年没有她的消息了,我到处都找不到她,还以为你和表叔知道她的消息。”你不知道该怎样解释。告诉她你一直在坐牢,巧巧独自在偏僻的雷山生活了六年,只为守着你吗?告诉她你不知道为什么失去了巧巧的消息了吗?

    “不知道啊,前两天我们都还说起你们,以为你们都还在那边呢。”

    “你说那次陪她来的女同学什么样子?”失望之余你像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稻草。

    “记不清了,瘦高瘦的吧!”
     你在记忆中搜索,她是有一个推销保险的同学,以前和她很要好,好像在中保人寿工作。

    匆匆告别巧巧的小嬢,你驱车来到中保人寿。一座立交桥挡在了中保人寿门口,以前这里并没有立交桥,只有一条宽阔的大道。岁月改变的东西太多,原有立交桥的地方现在没有了,原来没有的地方现在却有了,有什么东西是不变的呢?
空旷的大厅稀稀落落点缀着几个人,冰凉的电梯门闪烁着冰凉的金属光泽,莫名地让你感到一阵凉意。你早已记不清她在几楼上班了,只模模糊糊觉得好像是七楼,信手按上了七楼的按钮。电梯在五楼停了,一个中年妇女跨了进来,穿着白色的工作服。应该是公司从事医疗服务的员工,你迟疑了一下,向她打听你要找的人。

    “麻烦一下,请问你认不认识小赵?”

    “哪个小赵?”她诧异地反问。“瘦高瘦高的,瓜子脸,肤色有点黑,以前也在这里上班。”你自己也觉得问的很荒唐,连名字都记不清了,描述的也是十年前的印象,她怎么可能知道呢?

    “不知道。”她的回答正如你所料。“你到前面办公室问问吧。”在你跨出电梯的那一刻,她热心地向你指了指。

    长长的走廊,排列着数间办公室,你走向第一间,门开着。你轻轻敲了敲门,室内的人都抬起头望着你。“麻烦一下,请问小赵还在这里上班吗?”

    “哪个小赵?”一位男青年问道。

    你细细描述了记忆中她的样子,男青年摆了摆头说不认识。你失望地转身走了出去。一个短发的女孩拿着一些表格进门,与你错身而过。

    你又走向另外一间办公室,看了看里面,只有一个年级约四十左右的男子坐在办公桌前,你犹豫了片刻,正准备举手敲门。

    “喂,你是来找小赵的吗?”你猛然回头,看见刚才那个与你错身的那个短发女孩正向你走来。

    “你认识小赵?”你惊喜异常。

    短发女孩告诉你小赵离开中保人寿已经两年多了,她的男友是平安保险的所以她也就到平安保险去了。

    “那你有没有她的电话号码?”
  
   “没有,以前有她的小灵通号码,但现在她没用小灵通了,手机号码我又不知道,但我知道他们住在草堂北路。你是小赵的朋友还是同学?”

    “她和我妻子是同学,我已经很多年没见过她了。”

    “哦,她现在长胖了许多,很久没见恐怕认不出她了。”
  
    “那可不可以麻烦你带我去找下她,我有很重要的事,”你觉得很冒昧。但这是唯一的机会,你必须抓住。

    她犹豫了一下。“好吧,我正好要到草堂那边去,但是不知道她在不在。”

    路上闲聊中你得知短发女孩叫唐娟,以前和小赵在一间办公室,关系比较好,小赵因为男友的关系悄悄离开公司到了平安保险,起初她们还常联系,但这两年因为各忙各的,相聚的时候太少,慢慢疏远了。“城市中的打工仔很多都是这样,从陌生到熟悉,又从熟悉到陌生。”这个叫唐娟的女孩说。

    从陌生到熟悉,又从熟悉到陌生。你细细品味着她的话,这世间有多少人多少事不正是在这样的陌生与熟悉之间演绎呢?

    你们很顺利就找到小赵的家,时已近午,她正好在家。初见面他并没有认出你,只认出了唐娟。

    “哎呀,好久没看见你了,怎么瘦了这么多?!”她还是和以前一样,说话充满夸张的语气,拉着唐娟的手就不停口。

    “我给你带一个朋友来,他到中保人寿去找你,刚好碰到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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