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凉风从珠江口吹过来,山坡上的树木轻轻摇摆着,在初升的阳光中变幻着色彩。一会儿翠绿,一会儿亮绿。树都不大,也就五六米高,粗也不过茶杯口。然而它们的树冠都极为茂盛,郁郁葱葱,显得格外的生机盎然。这树就长在我对面的山坡上,一簇一簇,密密的往上延伸。山不高大,更谈不上巍峨,充其量高不过我所住的十五层楼房。山和楼之间离得很近,二十多米。所以看山就显的既不疏远,也不逼窄。不知道以前这山是做什麽的,但是现在它成了我阳台前的风景,和一道天然的屏障。从窗口和落地玻璃门望出去,满眼都是树的影,一副绝妙的丹青。更妙的是山没有压住我的视线,坐在阳台的藤椅上,抬头可以看到树杪上的一道蓝天。绝大多的时候,天上飘的都是白云,淡淡的、柔柔的、绵绵的、软软的,无所事事地在天空中徜徉和逗留。当然,这都是在有了凉风以后才有人去看的。平日,气温太烈,那种暑热连漫山的绿荫也消溶不了。人呢,也只好躲在室内,开着空调隔着玻璃欣赏。有一天,空气特别的闷热,我知道这是台风来临的前兆。便候在窗前,想看一看我极少见到的这一天象。果然,天色渐渐的暗下来,风从东南面一阵紧一阵的地吹过来。雨也来了,很小很小,细细的、密密的,又象有又象没有似的。正在诧异中,风突然变大,山坡上的树猛然向西边倒下去,犹如团体操在进行图案变换。雨这时候变成了一张轻纱,横着向西面飘去。这那是下的雨啊,分明是一张由无数细珠缀成的薄网在狂风中抖动和飘荡。随后,风小了,雨大了,树直了,天亮了,一切归于平静。事后我才知道,这只不过是台风的边缘,擦了一下肩而已。这场叫“巨爵”的台风后,又有台风“凯萨娜”接踵而至。天气也就慢慢地变凉爽起来。于是,阳台就成了我看书品茶的最好地方。面前是不变的青山绿树,身旁或沏一杯碧螺春,或泡一壶铁观音,再放上一曲交响曲或是萨克斯,手上捧的则是施蜇存、朱自清、沈从文等人的散文,还有高行健的《灵山》。你说这是“相看两不厌”也罢,是人与自然交融也罢,反正我清闲着、怡情着。只不过那本据说获得过诺贝尔文学奖的作品我看也不过如此罢了,较之我看过的那些大家也高明不到哪里去。不过他的行文倒是很独特的,获奖总有他的理由吧。不看书的时候,一般也是在清晨,我会下楼,绕上几十步,从山的一个豁口去爬山。这个豁口光秃秃的,树都被砍伐了,只剩下褐色的土石和嶙峋的坡道。什麽原因呢,我懒得去问。从豁口爬几步,就有了人工修建的石阶,一直往上。横着山走的是用木头铺设的栈道,可是有几个地方都腐烂了。看来以前这里有过很好的规划和建设,是准备做什么什么的。但是我看到的时候它已经开始废了。从石阶和栈道向西走,大约百来十米,竟然有一座十多米高的关公塑像,孤零零的耸立在那里。虽然金身已经有点斑剥,但那种气魄却威严的可以,我还没见过这样高大的关公像,即使是在关公镇守的荆州城,也是没有的。站在塑像下,透过密密的树丛,依稀可看到我住的楼房顶和我家的阳台。这个时候我才觉得山比楼还是要雄伟高大的多啊。从塑像往上,还有一座山峰,走几十米缓坡上去,山顶上有一个大大的白色圆球,这是羊城的雷达气象站。山上的空气很是清新,也很是安静。然而很单调,除了山坡上遍地的小黄花,只能偶尔看到一些不知名的野花,或黄或紫或白或红。绿是山的主色,连林间的微风似乎也浸透了绿意。从山上看楼和从楼上看山,是不一样的感觉。在山上,人自然而然成了自然的一份子;在楼中,山也顺理成章做了风景的道具。从山上回来后,我还会再看看山。有时看东方的朝阳,有时看西面的落日。到了夜晚入睡,那坡绿色也还在陪我。有时候,一弯半月或一轮圆月就在山坡的上空和树丛中偷偷的窥视我,让我不能入眠而勾起无限的思索。这山是不动的,这树也是不动的,只是树叶悄悄地晃动,就好象是山在动一样。我喜欢这样的时光和这样的意境,人在自然面前随遇而安,无为而为怕也是一种修炼和福缘。有山居的日子真的很好,虽然这山很小。但只要心胸不小,这山在我的心中也就很大很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