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轮网络日记本  
 
2009年9月26日 晴朗 星期 六
明天上午父亲就要动手术了。进院来的每一天,一直希望能够快点动手术,可这一天真的要来了的时候,心里却很害怕。

昨天下午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字,我的手有些颤抖,我甚至说出来等和我妹妹商量后再签吧的话,但最终还是签了,虽然心里担心那近20个可能的危险每一个都可以夺去我的父亲。

输血书上签字,心里又颤抖。

今天一早,护士们就安排手术之前的准备了:吃番泻叶,打葡萄糖,晚上8点前停止进食,晚上10点前停止进水,明天早上插胃管,8点前进手术室-------

昨晚上,7点多,我陪父亲到医院外,他把一碗混沌全部消灭干净了。可是今天父亲一整天没吃东西,只是喝番泻叶水,喝米汤水。这对胃口一直很好的父亲来讲,真是最大的折磨。

因为右手臂安了注射针套不能沾水,而父亲进院以来一直未洗澡,手术后又可能十多天无法洗澡,所以今晚我帮父亲洗了一个澡。父亲的脸颊生硬,典型的皮包骨头。身上也干瘦的厉害。近一米七的身材,体重不足100斤。父亲像一个孩子似的任我搓洗,我却几乎要落泪了。

父亲上牙只有一个真牙,洗澡后假牙取下来后,上唇就塌陷了很多,说话就不关风了。他本来是一个喜欢说话的快乐人,但是他不得不总是用手挡着嘴唇说话。我叫他早点休息。他躺下了,仍然按着嘴唇。

睡前有一位女医生来,仔细询问父亲的身体状况,以往病史,交代了手术风险。父亲耳朵有点背,说话又不清晰,我听来很吃力,很难过。

我知道父亲因为血小板低,白细胞是借助药物升上来的,还脾亢进、泌尿系感染,手术中和手术后风险很大。我知道父亲必须得动手术。我知道,人生下来就注定了要死。我知道,人在死之前要经受很多痛苦。我知道,父亲一直是坚强的。我知道我不会当着父亲的面流泪。我知道父亲和我今后都还有日子要过。我知道父亲早晚有一天要离开我。我知道我留不住父亲(我甚至没有钱为父亲交医药费)。我知道父亲离开我后,我还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痛。我知道我不能一直陪在父亲身边(也许后天我就要回到学校)。我知道我面对一切灾难,即使它落在父亲身上,我也无能为力帮父亲推开。我知道其实父亲最担心我。

我知道我的眼泪出来了。

我得关机了。

今晚,我还能继续睡在父亲身边的小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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