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轮网络日记本  
 
2009年4月4日 晴朗 星期 六
    春和景明,万物萌生。又到一年清明时,节前的一场小雨,寒冷,凄清,仿佛有意给这“欲断魂”的节日蒙上一层淡淡的哀伤。
    雨无情,人有情。有多少逝去的亡灵需要在这个节日里追悼,有多少生者的感念要在这个节日里寄托。
    祖父祖母的坟头也该青葱一片了吧……

    是祖母在天有灵,梦托长风吧?不然的话,为何我三十年前的记忆还清晰如昨?眼前是穿着粗布衣服的祖母,短胖的身材,裹着小脚,蹒跚步摇,朝我微笑,向我走来,又喃喃自述。
    祖母是河南人氏,年轻时,祖父去世,又遭灾荒,生活无着,无奈携年幼的父亲翻山涉水一路乞讨来此晋南肥沃之地,扎根安家。后来,嫁给朴实厚道的祖父,此后,我们也就有了现在的姓氏。听母亲说起,父亲十几岁时,执意要回河南老家,祖母不同意,倔强的父亲就在一个清早,拿了祖母的一对镯子和几块钱,偷偷踏上回乡的路程。祖母找不到父亲,发疯了一般,到处占卜问卦,又派人到河南老家,才找回了父亲。
    父亲母亲成婚后,家族开始壮大,姊妹七个,五女二男。在那段苦难的岁月,祖母祖父凭着自己的勤劳硬是撑起了这个家。
    有一年,祖母得了“歪嘴风”病,由于那时医疗水平差,又加上经济条件的限制,祖母的歪嘴一直没有治好。从我记事,祖母始终都是这个样子。但家里的活,祖母还是一人扛起,十多口人的大家,浆洗缝补,做饭织布,喂猪喂鸡,照料孩子。现在,七十多岁的母亲,提及祖母,还是很念叨她的好处:你们姊妹七个都是你奶奶拉扯大的。祖母担当了家里的所有家务,让母亲一晌不缺地到生产队去挣工分。
    祖母一手织布的好手艺,“咔嗒、咔嗒”的织布声成了我童年的乐曲。我们姊妹穿的衣服都是祖母织布浆染的,祖母去世后,在她的木头箱子里发现了几十丈自织的棉布。
    由于人口多,后来,我们家另建了一座院子,盖了三间矮屋,祖母就和我们分开住了,两个姐姐和她一起住。但每天放学,我们都往祖母的屋里跑,有什么好吃的,祖母总给我们攒着。
    在我上初中那年,祖母一次走路摔了一跤,腿脚不再麻利,身体也每况愈下,至于卧病不起。父母和我几个姐姐轮流照顾,没有好转,时间一长,大小便失禁,身子上也生了褥疮,奄奄一息,脑子渐渐不清。那时大姐在北京工作,我们赶紧发电报让大姐回家,那几天,祖母已经不能进食,靠少量水维持。母亲说,祖母在等大姐回来,不见一面是闭不上眼睛的。
    当大姐匆忙赶回,祖母已经不省人事,大姐趴在祖母的床前叫了一声“奶奶”,祖母竟然睁开了眼睛,眼光放亮,身子挣扎着,清晰地喊出了大姐的小名“英娃……英娃……”,干枯的眼里还滴出一滴浊泪。然后,带着满足瞑目了……祖母走后,大姐哭得最悲。

    祖父比祖母早几年离世,那时我尚小,只留下模糊的片段:祖父是一把种地的好手,吃苦耐劳,尤其种菜一流,那时生产队的大菜园就是他主管,我的脑子还时常闪出那大片的菜园,和菜园里那架老式的水车。放了学,我常带几个小伙伴,偷偷摸到祖父的菜园,趁他不注意,摘几个鲜嫩欲滴的黄瓜、西红柿,等祖父发现,我们已经笑着跑远了。
    父亲虽不是祖父亲生,但祖父对父亲视如己出。对我们姊妹也很亲,常是猫呀狗呀的叫。祖父喜欢喝酒,只要有酒,饭菜从不挑剔。每次从菜园劳动回来,就用我记忆中的人头大碗吃上两碗饭,加一杯酒,然后满足地抹抹嘴,放下碗筷,又去菜园了。父亲了解祖父的嗜好,所以每次去赶集,都要打几瓶酒回来给祖父备用,祖父有了酒,脸上总是笑的,也逢人夸父亲孝顺。
    但后来,祖父得了严重的胃病,不知道是不是和喝酒有关,祖父就这样在我还没长大的时候匆匆离开了人世。

    小时候,我每年的清明去给祖父祖母上坟,长大后,按当地的风俗,女孩子就不去上坟了。后来,我又去外地读书,再后来,结婚嫁人,很多年了,没有去过祖父母的坟头,那坟头的槐树柳树都长了几茬。
    也许人到不惑,容易怀旧,今年的清明,我倍加想念我的祖父祖母。提笔写这篇悼亡的文字,不能成篇,却泪光闪闪了。
    让这篇文字,带上亲人的思念,随柳絮春风飘到天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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