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她要求他带她走的时候,由于他的迟疑,使她完全失去了理性,她的怀孕是她自愿的向一个不相识的男子献身。当时只有一个心思,就是不愿再当尼姑了,至于以什么方法离开寺庙,已经不重要了。 “很奇怪的,我的身体里大概流着我母亲的牺牲的血,遇到你以后,我开始想要过一个自我的生活,我不知道爱是什么,那个时候我很单纯,只是想要跟着你,只要好好地爱一次,其他的我都不计较,当时的压力愈大,我的决心更坚强,我不只下决心要离开那里,如果那个时候你带我走,我会一辈子侍候着你。” “你的孩子的父亲呢?” “我和他只见过几次面,后来我离开寺庙,我们已经没有联系了。他不重要,他只是离开以后的你罢了。” (十二) “你的孩子呢?” “我生下孩子以后,把她放在我母亲把我丢下的那个寺庙的庭前。” “啊......” “这大概就是命吧!你离开以后,一切对我都不重要了。” “你怎么忍心把自己的孩子放在那里?难道有你还不够吗?”他忍不住生气地说。 她的嘴角带着一种饱经沧桑的神秘的嘲讽:“希望她长大以后能遇到一个愿意带她离开的班长。” 他沉默了一下:“你为什么不等我回去接你,却要把包袱留给我呢?” “有的心情你不会明白的,有时候过了五分钟,心情就完全不同了。生命的很多事,你错过一小时,很可能就错过一生了。那时候我只是做了,并不确知这些道理,经过这些年,我才明白了,就像今天一样,你住在这个旅馆,正好是我服务的地方,如果你不叫咖啡,或者领班不是叫我送,或者我转身时你没有叫我,我们都不能重逢,人生就是这样。” “你就是这样子过活吗?” “生活也就是这样,做尼姑有尼姑的痛苦,不做尼姑有不做尼姑的艰难,我只能选择其中的一种。” 然后他们陷进了一种艰难的对视,互相都不知道要谈些什么。 他突然想起了在荔枝树上窥视她洗澡的一幕,仿佛看见了一条他们都还年轻的河流,当时刻一寸寸的从指间流去,他想告诉她那一件往事,终于说不出口。 (十三) “你还愿意带我走吗?”她又恢复了一种平静的微笑。 他迟疑地看着她。 “经过这么多年,经过这么多事,更不可能了,是吧!”她站起来,从衣袋里取出一个小的丝袋,说:“这个还给你吧!是你当年掉在荔枝园里的一粒袖扣。” 他颤抖地打开丝袋,看到一粒绿色的袖扣,还像新的一样,忍不住落下泪来。 她叹了一口气说:“我要走了,下面还有事情要做哩!有件事要让你知道,你是我生命里的第一个男人,我会想念你的,知道有你在这个世界上我就会好好的活着。” 说完,她绝然的关门离去。 留下他,紧紧握着那一粒年轻时代不小心掉落的,一个没有勇气的士官衣袖上的扣子。 第二天,他结帐离去的时候,在柜台问起:“可不可以帮我找一位法圆?” “法圆?我们没有这个人。” “呀!我是说昨天送咖啡给我的那位服务生。” “喔!你是说常满吗?她今天请假呢!” “她住在哪里呢?” “不知道,我们的服务生常常换的。” 他走出旅馆,屋外的阳光十分炽烈,却还是感到冷,仿佛知道这一生再也不会再见到法圆师妹。 他握紧口袋里装着扣子的丝袋,想起法圆师妹对他说过的话: “法圆就是万法常圆,师父说就是万法无滞的意思,要一切圆满,没有缺憾。” 那一刻他才真正的悔恨,二十岁的时候,他为什么是那么样懦弱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