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出这个题目之前,我反复斟酌,用“理想”还是用“梦想”更合适,按常理,“梦想”比较合适儿童心理。儿童时代,每个孩子的想法都带有梦幻的成分,当大人问起孩子们的理想时,回答是五花八门的。女孩子多数希望自己将来当医生、护士、教师、作家、画家等等,而男孩子则希望自己当将军、飞行员、科学家、警察。这个时候的孩子,在说出将来理想的时候,只是表达了自己心中的一种愿望,不会去考虑实现这个愿望的外在条件。而我却不然,我的儿童时期要理性一些,至少我自己是这样感觉的。这也许和我受到的启蒙教育有关,因此,我还是把题目敲定成“儿时的理想”合适一些。 记不清在我几岁的时候,父亲曾问我,长大后想干什么?我摇摇头说,不知道。父亲说,不知道可不行呀!每一个人对自己的将来,要制定一个目标,要有一个设想,想好长大了要干什么?父亲还说,在定目标的时候,要适合自己的情况,要定自己喜欢的目标,不要把目标定得太高,太高了难以实现。说话时,父亲指着院子里一大一小两块石头,让我分别去搬动,小的我很快就搬动了,大的却丝毫不动,父亲说,做就要做自己能做的事情。那时候,对于父亲的话,对于搬石头的用意,我似懂非懂,但有一点我是清楚的,就是要按照自己喜欢的目标去努力,后来我知道,这个目标也就是理想。 关于理想,我在不同的年龄段,有着不同的理想,我的第一个理想的萌生,起源于一部电影。记得还是在上小学的时候,我看个一部前苏联的电影《山村女教师》,电影的详细故事情节,我已经模糊不清,只记得女教师老了后,她的学生以不同的身份,从祖国的四面八方来看望她,学生对老师的那份尊敬,老师对学生的那份关爱,在我幼小的心灵里,打下了深深的烙印,从那时候起,我立志长大后,一定要成为一名桃李满天下的人民教师。 我的第二个理想是想做一名图书管理员。有这个理想的时候,是我准备从小学进入初中的时期,那是一个文化生活枯竭的时期,是一个在书店里也买不上喜欢读的书的时期,那时候,在新华书店的陈列架上,不是《毛选》就是连环画小人书,一部《欧阳海之歌》和《雷锋的故事》,对于我来说,就是一顿文化大餐。从小酷爱读书的我,没有书看无疑是一种煎熬,一个偶然的机会,一个要好的同学,悄悄的把她妈妈的藏书《林海雪原》借给我,限我一夜要看完,后面还有其他的同学在排队,那一夜,我没有睡觉,打起手电在被窝里读完了全书,因为时间的限制,书看得很粗略,几乎是囫囵吞枣。 那个时代,凡是文革以前出版的中外小说,包括四大名著,都被列为封、资、修的黄色禁书。《林海雪原》也是禁锢的对象,但自从看了《林海雪原》后,我就知道有不少的人家有旧藏书,只是不敢拿出来而已。于是,我开始背着父母和老师,悄悄的四处打听谁家有旧藏书,“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一位湖北老乡哥哥家里,找到了一箱旧藏书,那是我感觉最幸福的一段日子,整整一箱从未读过的书,其中就有我今生最爱的《红楼梦》,读这箱书无需排队,没有时间限制,只要不被别人发现就行了。可以随意慢慢的读,这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呀!我把所有的课余时间都用在读书上,我被每一本书所吸引,被每一个故事所感动,我废寝忘食地徜徉在书山文海中,很快,这一箱书也读完了。我开始幻想,要是有一房子书让我读,而且永远也读不完该多好啊!要想有读不完的书,就必须当一名图书管理员,图书馆里一定有藏书,那里的书一定不止装满一房子,可能是装满好几间房子,就这样,我的第二个理想形成了。 在我的第二个理想形成的过程中,我如饥似渴、孜孜不倦的读了不少中外名著,我开始崇拜那些作家,我开始意识到,于其去看别人写的书,还不如让别人来读自己写的书,我整天幻想着自己成为作家,那种幻想几乎到了痴迷的程度。有了那个幻想后,我就有了压力,我想写书又写不出来,当时我只是一个中学生,是一个处在“宁要社会主义草,不要资本主义苗”的疯狂时代的无知学生,我整天为自己不会写书而闷闷不乐。 邻居的一位伯伯鼓励我说,相当作家不难,从现在起你就开始抄书,一字不落的抄写,抄你最喜欢的书,把书中的每一个人物搞清楚,把每一段优美的文字都背会。 我真的开始抄书了,抄书是一个极为枯燥的事情,当时抄的是竖版《红楼梦》,竖版是繁体字,很多字我都读不准,几乎是连猜带懵,一本书抄了不到一半,我就放弃了,我想到了父亲对我说的话,不要把目标定得太高,我意识到我的理想超出了我的毅力范围,更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这不叫理想了,只是一种幻想,是不现实的幻想。于是,我只是为班里参加学校的演出,写了一个独幕话剧《争夺》,算是过了一把“作家”瘾了! 演出结束后,我的独幕话剧被评为第一名,我也因此捧回了一张大大的奖状,那张奖状给我的作者梦,画了一个圆圆的句号。从此,我开始真正朝着我的教师职业努力了。 现在想想,还是那部《山村女教师》有魅力,她击退了我一切不且实际的幻想,锁定了我真正的人生目标,让我成为一名科班的人民教师。 08年6月21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