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我此刻的心情,我只能说是“屋破又遇连阴雨,船漏又遭打头风”,前面是不小心弄洒了咖喱粉,但毕竟咖喱粉还剩余一部分。但项链的丢失,损失是无法弥补的。事情还得从头说起。 今天洗漱完毕,准备佩戴项链时,却发现首饰盒里面的项链不在了,其他东西都安然无恙,一件件都好好的摆放在盒子里,项链呢?我又仔细看了看,项链没有了。 项链怎么会没有了呢?我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我把盒子里面翻了个底朝天,盒子里除了项链不在外,什么都不少。我想,会不会是昨晚忘了取下,我用双手在脖子上反复搜寻,我把内衣也掀开浑身查找,什么都没有,我双手卡住自己的脖子,我恨不得从脖子的深处,甚至是从皮肉里面,把项链挤压出来。我搜遍了全身上下,什么都没有,我不甘心,也不死心,会不会掉在哪儿了?我开始翻箱倒柜,我把床上,沙发上,地毯上,每一个房间,每一个角落,搜了个翻天覆地,家被我翻得乱七八糟,五马六道,就像被人刚刚抢劫过一样,目不忍睹。可是,项链还是没有,难道真的丢了吗?我大哭起来,我边哭边找,我恨死我自己了,我不配佩戴这条项链,我恨我的脖子,这个该死的脖子连一条项链也看不住。 我不能没有这条项链,这条项链比我所有的首饰都要珍贵,这条项链在我心目中,用“价值连城”都不能够比喻,“价值连城”还有价值,这条项链是一件没有价值的“无价之宝”。这条项链不同与莫泊桑笔下的《项链》,莫泊桑笔下的主人公玛蒂尔德,为了参加晚会,爱慕虚荣的玛蒂尔德,向佛来思节夫人借了一条项链,结果那条项链丢掉了,玛蒂尔德用了整整十年的奋斗,还上了那条项链,结果那条项链是假的,佛来思节夫人根本不在乎那条项链。 而我在乎这条项链,如果我的这条项链,也能够用“一夜疯狂过把瘾,十年辛苦作代价”换来的话。我也愿意像玛蒂尔德那样“一个铜子一个铜子地节省她那艰难的钱”,我也愿意“胡乱地挽着头发,歪斜地系着裙子,露着一双通红的手,高声大气地说着话……”,我也愿意用十年的顽强,甚至是20年的顽强,去买下这条项链。可是,我有再多的钱也做不到啊,即使我用生命也没有办法换来这条项链呀!这不是一般意义的项链,这条项链是女儿生前给我赠送的礼物,是女儿上大学期间,用她的挣来的“奖学金”给我买的,这条项链是由一条项链和一条手链组合而成的,是我亲手串成的。项链的吊坠是一个紫水晶海豚,女儿说,紫色是神秘色,紫水晶高贵典雅,适合我的气质,带上它会给我带来好运。手链是黑白相间的,白的是白水晶,晶莹剔透,闪闪夺目,黑的是什么石我也说不清,我只知道黑色的带有磁性,女儿说我胃不好,是为了给我治疗胃病而精心挑选的。 就是昨天,昨天项链还在我脖子上,我在商场的首饰柜台前,售货小姐还在夸奖我的项链呢。她说这串项链很精致很典雅,看起来很特别。我还骄傲地说是我自己串的,她听了一直赞口不绝。看项链是昨天下午发生的事情,昨天我心情不好,在家感觉烦躁不安,我想出门走走,我一个人毫无目的游荡在商场,所以在首饰柜台边转悠,柜台小姐看我的项链时,项链一秒钟也没有离开脖子,按平日的习惯,晚上洗漱的时候,我才会把身上的首饰取下来,然后放进茶几上的首饰盒。 我昨晚怎么了,在我取下其它的首饰的时候,我怎么就没有发现项链不在了呢?我昨晚一个人在家坐卧不宁,难道是项链已经丢失的一种暗示?一种警告!我昨晚哪样的丢魂落魄,我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时候,感觉有人在动我的头发,难道是女儿在提醒我项链已经丢失了?天哪!怎么没有早点告诉我项链有危险,就像当年没有告诉我女儿有危险一样。如今,又没有告诉我项链也有危险,丢失女儿已经让我撕心裂肺,丢掉女儿赠送的遗物项链,同样也让我痛不欲生啊! 女儿在给我这两样礼物的时候,还特地强调说:“妈妈,这是我用自己挣来的钱买的礼物,是真正意义上属于我买的礼物”。这礼物饱含着女儿对妈妈深深的爱,这礼物饱含着女儿对妈妈生养之恩的重重回赠。我怎么就把它给丢了呢?我在心里暗暗的祈祷:项链呀项链,无论如何都丢不得呀!我继续匍匐在地上寻找,我不放过如何一个旮旯,我把我的脸贴在冰凉的客厅瓷砖上,仔细扫描着每一个细小的空间,就像扫描电脑硬盘一样,扫描着我的家。 我几乎疯狂到要挖地三尺的地步,我不停的在埋怨自己,我不停的在拷问自己,我甚至是恨自己恨到了深恶痛绝的地步。我怎么会这么大意?我不是向女儿保证,我要像爱护生命一样爱护女儿留下的一切?我怎么就失信于女儿?我将拿什么去告慰女儿的在天之灵?我将用什么去弥补我破碎的心?我用悔恨的皮鞭,反反复复的抽打着自己,我要让已是遍体鳞伤的自己,再一次皮开肉绽! 我终于没有找到项链,我歇斯底里的痛哭着,就像女儿离开那会儿一样,又一次感到痛不欲生。我来回在房子转圈圈,我不知道该如何让自己安静下来,我不知道如何安慰自己,我不知道如何宽恕自己,我拿上车钥匙冲出家门,我要把车开到郊外空旷的地方去转转,我要去发泄一下情绪。我昏昏沉沉的把车开到街上,前方的绿灯亮了,后面的司机,急切的打着喇叭,而我却浑然不知,司机绕到我的车边,对我怒目而视,嘴里不知道在嘟哝什么?然后愤然的踏上油门,呼啸而去。对此,我视而无睹,聪耳不闻,我没有心思去猜测司机的责骂,我满脑子是项链,满眼是女儿的影子,我每过一个红灯都要熄一次火,路口的指示灯变成了“水晶海豚”,在我面前来回跳动,飞来荡去,我的驾驶技术今天回归到了“零”,甚至是“负数”。我拼命的摇了摇脑袋,我希望自己能够集中注意力,把项链的事情先放一放,我总算把车开离了市中心,我在缺人少车的路上,疯狂的踩踏着油门,让道路两旁的小树,迅速从我眼睛两侧的余光中,向后倒去。 回来的路上,我一直幻想着项链的丢失只是一个梦,就像当时的女儿离开一样,当成是一个梦,等梦醒来时,女儿还在身边。可是,踏进家门,置身于昏暗的房间,我清醒了,这一切都不是梦,都是残酷的事实,项链永远丢了,就像女儿一样,永远不再回来。今晚,我又是一个人在家。今晚,我将和我的整个命运一样,注定要在孤独中痛苦。 08年4月24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