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业务特别繁忙，我经常加班。夜色深沉的时候走出公司的大门，大街上已行人寥落。一路上是飕飕的冷风，只有经过中兴路口那个小夜摊的时候，才感受到一丝氤氲的暖意。摆摊的是一对中年夫妻，大概四五十岁的样子，脸上已有皱纹，头上已有白发。他们是那么平凡，如果在人群里你肯定不会注意到他们。但他们的小夜摊很整洁，案板上一筐筐小菜摆放得整整齐齐，上面支一个蓬布，下面摆两三张小桌，炉火红红地烧着，这就是他们临时的小店了。男人主厨，炒菜非常麻利，一盘菜倒入炒锅，伴着滋滋的油声，锅铲上下翻飞，三下五除二，一盘色香味俱佳的小菜就盛盘出锅了。女人在旁边打打下手，收拾碗盘，配合得很是默契。他们生意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差，小桌旁很少坐满，但也很少空着，总有一些夜归的人来这里照顾他们的生意。我也偶尔会坐下来，叫二三小菜，再来瓶啤酒慢慢喝。倒也不饿，只是喜欢在这样的氛围里，放松一下被工作所疲惫的神经，听一听这平凡的市声。
跟他们聊天，知道他们原来都是国营厂里的工人，工厂效益不好，他们都下岗了，年纪也大了，不好再找工作，就摆这么一个小摊填补日用。他们说这个小摊他们已经干了十多年了，供两个儿子上学，一个考上了大学，现在上海工作；一个还在上高中，明年就要考大学了，成绩还不错。说到这里，夫妻俩在炉火的微光中，脸上映出了淡淡的笑容。
我说：“那你们等小儿子考上了大学，有了工作，你们就可以休息了。”
夫妻俩一边忙一边絮絮叨叨地说：“不能休息呵，现在房子这么贵，大儿子在上海还没房子呢，我们这把老骨头能帮他几个就帮他几个吧。唉，你说现在房子能贵到一两万一个平方，我那孩子愁得什么似的，这样的房价让咱们老百姓怎么住得起啊。小儿子马上就要考大学了，我们还得给他攒学费，现在上个大学，学费一年四五千都算少的，再加上孩子的生活费，四年下来也得个好几万。我们只指望再扎扎实实活几年，干几年，给孩子多攒点钱，只要孩子过得比我们强，那我们也忙值了。就怕生病，生病那可不是玩的，我们又没医保，一进医院那可是无底洞。不过我们还是感谢绍兴政府，允许我们晚上能摆摆摊，听说有的城市不让摆呢，如果连个小摊都不让摆，那让我们这样的人怎么活啊。”
他们还说现在的物价越来越贵了，为了省钱，他们不去菜市场，都是一大清早四五点钟就去蔬菜批发市场买菜，这样价钱低点。晚上为了多挣点钱，只要有客人他们就一直忙，有时候要忙到凌晨一两点。
早出晚归，辛勤操持的一对老夫妻啊……
飘雨的晚上，我看到他们在忙，我看到红红的炉火映着他们日渐苍老的容颜……
飘雪的晚上，我看到他们还在忙，我看到一片片的雪花落在他们斑白的发上……
这样的小摊，这样的人，还有很多很多。在喧嚣的白天，见不到他们；在深深的夜色中，在各个街头，一星一星的炉火，次第地亮起来……
感谢绍兴，你的夜晚如此安宁，你能容下在这街头，有一方地给那些穷苦的人，让他们升起希望的炉火。
在我曾生活过的Z城，我曾遇到一些粗暴的城管，鸣着尖利的汽笛，以清理市容的名义驱赶他们，他们的小车被推翻，他们粗布的衣上印上城管黑黑的脚印！
所以对Z城，我至今没有好感。
我不知道还有哪个城市是这样？
黑暗的夜色下，五星级大酒店里流淌着血一样的葡萄美酒，金壁辉煌的夜总会里响起震耳欲聋的歌舞，一辆辆香车载着水果一样的美女驶向幽深的豪宅……而在一个个冷雪飘飞的街头，燃亮了一星星微弱的炉火。
他们，生活在同一片蓝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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