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天把日历提前翻到9月13，并要我今天下班后以最快的速度往家跑，因为婆婆会做好一桌菜等着为我庆祝生日呢。
前几天教师节，妹妹领到了一些补贴，天也因担任培训师而收到了一百大洋，他们俩都表示要把红包贡献出来为我过生日，心里好感动。
我的生日，让我不由得想到了远在西安的妈妈。
我的生日，却是妈妈的受难日。
31年前的一个黄昏，34岁的妈妈忽然感觉到肚子里的孩子要出生了。好不容易等到爸爸下班回来，连忙告知。爸爸却说：你前边先走，我后边就来了。
“我于是赶紧往医院走。心想他一会就骑车赶上来了。天越来越黑了，我一边走一边回头，却怎么也看不到他的身影。我倒不是怕黑，就担心万一孩子生在路上怎么办……一直到我走到医院，都没见他追上来……”
我懂事以后，听妈妈讲我出生的那个夜晚时，我就总会幻想，如果那时候我能变成小天使什么的该多好，那样就能给在黑暗中行走的妈妈一点安慰了。妈妈天性温和，也特别喜欢主动去谅解。爸爸到现在也没有给出一个解释，自己那天究竟为何直到次日早晨才到的医院。或许是劳累了一天睡着了，或许是身体不适，可是无论怎么找理由，我都觉得无法原谅他这样对待妈妈。
“到了医院，医生却告知说没有床位了。还好，正巧遇到你小瑞姐，看我满头大汗，一把把我拉到旁边一张床上，对我说不管那么多，就在这生，人都成这样了，还管什么床位？后来医生才开始过来给接生……”
小瑞姐是当时我们街上医务所的医生，多亏了她的相助，妈妈和我才得于平安。
妈妈说原来生几个哥哥的时候好像还比较顺，生我的时候，她却痛得掉了眼泪。可是，妈妈的苦难还在后头。因为当时正好遇上计划生育开始了。妈妈刚生完我，还没顾得上喘气，就被抬到另一张手术台上做节育手术。
妈妈说，手术台上很冰很凉，刺骨的寒冷。
妈妈就此元气大伤。直到现在，天气一变冷，无论妈妈穿得再厚，腰身还是冰凉。
我现在依然记得，春天，在老院子里，古井旁，香椿树下。妈妈把一些包点心的草纸切割好，给我做成小本子，教我在上面写字……
我依然记得，妈妈带我去镇上，每次都要给我买一碗豆腐脑，而她自己则经常在旁边看着我吃……
我依然记得读书时，妈妈常对我说，女孩子一定要好好读书，呆在农村，一辈子就被毁了。只要你喜欢读，我省吃俭用也会供你上大学的……
依然记得，快要高考的时候，妈妈却对我说，考不上也不要紧，5个手指都有长有短，什么样的日子都一样过一生……
在妈妈身边成长的那些日子里，经常遇到妈妈做噩梦哭喊。而妈妈几乎每次都会梦到黑夜，梦到牵着我的手，即使我都长到十几岁了，妈妈依然牵着的是两三岁时候的我，妈妈说遇到怪模怪样的一些人，怕他们伤害我……
上次妈妈打电话，忽然说到我不再粘她了，让我有些尴尬。我隐约记得是上大学时候的一次暑假回家，妈妈以为我很久没和她在一起了，所以晚上特意陪我睡觉聊天，可是我却显得生疏了。而小时候我一直都非常的粘妈妈，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小尾巴。
小时候，妈妈要顶着烈日去下地干活，却怎么也无法说服我呆在家里。我光着脚丫跟在她身后，一直哭啊跑啊，跑了好远的一段路，好像都快把妈妈逼哭了。
小时候，只要妈妈坐下，我就总要撒着娇让她抱着。有时候别人看见了，都说妈妈娇惯我，可是妈妈从来都没有拒绝过我。
小时候，我几乎每天晚上都枕着妈妈的胳膊睡觉，听她给我讲好多的故事。到后来有了自己的小空间，却还每个夜晚都要妈妈坐在一边看我睡着，才能离开。
我也不知自己为什么忽然变了。或许是长大了，喜欢自己默默承受一些东西，因为怕妈妈担心却无法帮我解决。但是我想妈妈应该明白，我一直都是深爱着她的。
上次回家，和妈妈一起去镇上。还是那条路，妈妈这60多年来一直走的路。我望着妈妈花白的头发和略显佝偻的背影，却好几次流泪了。看到对面来了车，我的心都会不由得吃紧，担心骑着小三轮车的她避让不及时。前面有了小坑，我总会提醒妈妈。看着她晃悠悠的过去了，我才放心了。
在那一刻，妈妈变成了我眼中需要照顾的孩子。担心她到银行取钱不记得密码，担心她雨天路滑买东西会摔倒，担心她…… 给妈妈买回榨汁机，手把手的教会她，又担心她分不清刀片，于是给每个上面贴上胶布，写上用途。直到妈妈会用了，我才放心。
在家的几个晚上，我帮妈妈按摩她的腿脚，忽然觉得妈妈衰老了很多。我明白，就是这个女人给了我生命并把我悉心抚养成人的，虽然她容颜已老，但我的身体里流淌着她的血脉，她是我在这世上最爱的人，也是现在最需要我照顾的人。可是，妈妈养我这么大，我却无法陪在她身边像她当年为我所做的一切那样照顾她。
今天是我的生日，让我再一次想起妈妈，想起妈妈为我这31年来所承受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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