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轮网络日记本  
 
2007年5月2日 晴朗 星期 三
那一月我摇动所有的经筒,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尖 

那一年磕长头在山路,不为觐见,只为贴着你的温暖 

那一世转山,不为修来世,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仓央嘉错 

历来就有马年转冈仁布钦,羊年转纳木措,猴年转杂日山,到直贡受破瓦的说法。前个暑假去了纳木措转了扎西半岛,也去直贡寺看了天葬,这次出发前原本打算去杂日山转山,因为猴年是我本命年,不过杂日山是苯教神山,以至交通和转山都很不易(据说要九天,且沿途没有供给),只得放弃。

据说朝圣者在冈仁布钦转山一圈,可以洗清一生的罪孽,转山十圈,可以在百年轮回中免下地狱之苦;转山百圈,可在今生成佛升天。而在释迦牟尼诞生的马年转山一圈就相当于常年转13圈,或与著名的黄教、苯教大斗法的传说有关,据说黄教大师米拉日巴就是在马年和苯教大师徒纳若本琼相约神山斗法,用计战胜了苯教。而且只有完成了13圈的外转,才能开始内转。

在我的计划中,没有转山,受郑万的影响,看了他藏地上的转山线路图,也只留下了个模糊的印象,知道要走三天,路上有藏民帐篷。那时的我没有参加过户外活动,最一般的穿着,还有一把银泰买的轻质伞。转山对我而言只是个存在于攻略中的东西,我为了追我的包走了进来,那就走吧,现在我庆幸我曾走过,这算不上风景绝好的线,却是一次精神的触摸。

印度人是纯FB游,要等牦牛和背夫(前一个团队还在转山路上用着)回来,还指不定是哪天走呢。

等到天亮,8点半出发,像在雨崩一样,用腰包把睡袋绑在身后,外绑一把雨伞。天上满是云,有些阴阴的。一大片的碎石开阔大路,两面有些雪水融化形成的小瀑布。有四个背大包的,打了招呼,广州来的。背大包,走的很慢,有个女孩好像还有高反。按照自己的频率走,也把他们远远的甩在后面。

远处左侧有一座小屋,听说转山要100块的进山费,那个是不是呢?我尽量贴着右边走,经过时远远的看看,门窗紧闭,自己吓自己了。

过了开阔地,转山小路渐渐明显起来,不知道我今天要走多久要住在哪里,但一快就有点气喘,怕产生高反,只有放慢脚步。路上不时有藏民从我身边走过,回过头咧开嘴,露出一排黄黄的牙齿。也有藏民对面走来,微笑的说一句扎西德勒,有些没有反应,有些生硬的回一句,多是三五成群的一家子,最小的有几个月大的婴儿,趴在父亲的背后睡的香香。也有四五岁的小孩子,红着脸冲着我笑笑,等我走过了,又笑作一团。他们大多没有行李,有些随身带一个水壶。我向两个坐在路边的藏族小伙子问路,他们给我吃自家做的饼,很干,就着他们壶里的甜甜的温开水。我的水壶不保温,装着昨晚灌的奶茶,也只有这一瓶水,所幸路上有雪水融化成的泉水,可以随时补给。

下午一点,前面有一个大上坡,看看有些慌,下面有四五个简易的砖房和帐篷,坐满了藏民,就着酥油茶吃着糌粑,向里面讨了点热水把我的水壶灌满。一个看着像是旅行者的女人过来和我打招呼,香港人,叫王美仪,三十几岁的样子,她说要在这里待一会,等她的同伴赶上来。才一点。总不至于现在就住下吧,还是决定往前走。

对面过来的藏民越来越多了,我经过了一座简易的木头桥,开始上坡,天空开始下起雨来,那雨很急,像是雪籽。我撑着伞坐在路边的大石头上,王姐赶上来,说是不等了,还是一块走了吧。我们一块上路,她和我一样不知道路线,晕死,两个噹噹!她背一个20升左右的包,一路给我牛肉干,牛奶和苹果。她没带相机,我给她拍照。一直的上升,我倍感吃力,走走停停。

经过一个天葬台,没有秃鹫,几只黑色的小鸟,有很多玛尼堆,还有很多破烂的衣服,听说把衣服放在这里,象征着一次死亡,可以使人免受一次轮回之苦。我不能脱衣服,就把在普兰买的口罩放在一块大石头上,再用一块小石头压着它。

继续往前走,半个多小时后,又是一个天葬台,出乎我的意料,我怎么记得书上说只有一个天葬台的,没办法,看看实在没有东西可放的,脱下自己的袜子,用小石头压着。是死过两次的人了。

已经没有和我们同方向的人了,只有对面走过来的藏人,不断的问,到垭口还要多久。多数人听不懂,摆着手走过。我们的行走似乎没了尽头,有可能把袜子脱下的缘故吧,脚底已经冒泡,90块钱的远足鞋,底太薄,踩到石头上,特别是小碎石,那个疼哪。

前方的转山路消失在一片大石滩中,不由的欣喜,我记得在地图上垭口的下面有这么一段,说明我们离最高点不远了。大石有些松动,走的格外小心,已经是下午四点了,天又开始下起小雨来。

因为没有路,都是在石头上跳跃,不安定又冒出来了,会不会迷路呢?四下里又无人。我看右侧有一上坡,沿着山体有条明显的小路,而且路边还有好些玛尼堆,而我们的正前方也还有路。我喊住还在往前走的王姐:会不会要翻右边这个坡,你看有那么多的玛尼堆!我们面临一个重要的抉择,忽然有个清脆悠扬的歌声传来,我屏住呼吸,是在那个山坡的后面。没错,路就在这山坡上!!我不由的要相信这是神迹了!之后十月份去的一帮朋友就在这里迷路,笔直向前了,所幸人多,还一直走到了半夜。我到现在还庆幸着我的好运。

走到山坡的脚下,才发现在走过的那片大石滩右边有一条贴着山体的小路,原来在之前我们就走错了,幸运的是我们还是找回了路。看着这个大上坡,不禁心里发虚,走的很辛苦,下雨慢慢的变成了下雪籽。我撑着出发前在银泰买的轻质伞,原本为了减负看中的是她的轻,现在看来要这种伞抵挡这种风雪很是吃力。伞一下子就变的很重,我抖动伞上的积雪,继续走。

王姐披着雨披一直走在我前面,她那橘红色的包成为我视线中的支柱。一个转弯,那橘红色消失了,只有往前走,直到她再次出现。越往上走,雪越大,路上,石头上都覆盖上了雪,我只有机械的走着,前面传来王姐的声音:不要停,停下来会死的!走的太过于艰难,鞋子进水,被大风折断了两根伞骨,风雪透过破伞不断的灌进来,王姐在前面的大石头下等我,石头把一部分的风雪挡在了后面。王姐说,继续走!我实在没气力了,我歇歇马上上来,你先走吧。王姐说,不要停久!坐下来,就感觉头有些晕晕的,是高反吗?我告诉自己,要站起来,继续走才会有希望!王姐在喊:不要歇了,我看到山顶上有人啊!振奋了一下,站起来往王姐所指着的地方望去,好像有帽子衣服!气力好像一下子回来了,继续往前走。

雪越来越大,原有的路的痕迹被积雪覆盖,不是人!是石头上套着衣服和帽子!传来王姐失望的声音。哦,就好像天葬台一样,人们留下了衣服,远远看着就像人了。这应该就是5700的卓玛拉山口了吧,回来查书才知道,从最初的上山到5700海拔上升了700米。失去了那种到达的喜悦,留下的是有可能找不到下山路的慌张。这很危险,意味着我们会迷失在这里,我要死在这里吗?

陡坡走到了尽头,前面是一大片平缓的茫茫白雪,还有彩色的经幡被雪覆盖着,已经看不出哪里是路了。



真的有人!真的有人!我赶忙过去,是一个藏族女人,躲在一块倾斜的大石下避风雪,她给我们指了路。我劝她别往前了,下着大雪呢!她听不懂,也不会听从,不知怎么的,我伸出双手,握住她冰冷的手,心里的感激也许只能用这种最老土却又最国际的方式来表达,至此回来后还特地去了解有关苯教的历史和文化。

告别了她,祈祷让她平安,我们找到了下山的路,又碰到几个躲雪的藏民,扎西德勒,最真诚的祝福!突然一个冰湖出现在眼前,一下子惊艳了,以前也看过她的图片,没什么,但眼前的她实在太漂亮了,有可能是包含着劫后重生的喜悦吧。带着满脸的风雪折磨,以冰湖为背景,对着相机留了影。这是最难看却是最真实的照片。





雪在下山路上就慢慢停了,往回看,山顶上还是灰蒙蒙的,下面就出了太阳,山下是蓝天白云。下坡后又是一片大石滩,向左右延伸,左侧有一大片冰川,顺时针转,判断之下,就应该往左走。走过大石滩,在山坡的左下方,有三个藏式的帐篷,这证明了往左的决定是没错的。

我们终于松了口气,有地方住了,没了心理负担,我就慢慢的下山,下到山谷,已经是8点多了。整整走了12小时。王姐说已经谈好了,睡地上,15一个人。进了帐篷,已经有6个旅行的钻着睡袋在聊天,有一个女孩还是在圣湖碰到过的。还有两个是单独的,一对日本情侣。王姐偷偷告诉我,一共8人,他们是两辆包车一块从拉萨出发的,早上一起从大金出发转山,因为和年轻人谈不到一块去,王姐就一个人走了,路上就碰上了我,还有三个人没到。天黑之前,另外三个人也到了,有个台湾的男孩我在雪域时同住一个七人间,当时我们还交流过,还问过我要不要一块包车,真巧。

我和王姐要了一壶六块钱的热水,被她拖着去泡了碗面,还好我自带了,不然8块的袋装面,10块的碗面,贵啊!这家的男主人算是我见过的最帅的藏族男人了,他的妻子下身瘫痪,对我们腼腆的笑着。

帐篷很是湿冷,但已经是最好的天堂,伴着女孩的尖叫,有一只小老鼠沿着帐篷的内围不停的顺时针跑着,我觉着有趣,连这里的老鼠也会转经啊。我只有一个棉的薄睡袋,下面垫着藏民家的毯子,上面再压一床。看旁边的女孩就一个鼓鼓的睡袋,问:冷吗?回:不冷。现在想想可笑,就是一千多克的羽绒睡袋嘛!当时就是不懂。

极度疲累之下睡的不沉,总感觉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还在那个山口,亮亮的,没有风,也没有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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