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点半喊可可起床去囤谷园。可可犹豫会说，不去吧，老师布置了阅读作业。我犹豫会说，好吧，这天气也太热了；你要记得起来读书。可可立即回答好。开门时，发现邻居门口坐着艳娭毑，招呼一声，说她脸色好多了。老人住院回来有一阵子了，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她坐在门口。
骑摩托走。在关刀老刘馆里过早。一杯绿豆沙，一碗米粉，8元。不到8点，就到了囤谷园。摩托还没停住，母亲告诉我一个震惊的消息：昨天的鱼全部死了！
进堂屋。小水桶里的两条大鲫鱼都翻了白：一条一动不动，一条小嘴儿偶尔十分缓慢地吧唧一下。但是小鲫鱼还游着！“锦鲤呢？”我焦急地问母亲。“都死了。怕夜里捉石蛤蟆的人偷走，我昨晚把网兜从溪水里提回来，放进装满水的大桶里，一起放在平房里。今早5点起来准备换水，发现全死了！”母亲懊悔地说，“就是被人偷去了也还留着个命在，现在命都没有了！”我也十分懊悔，昨天是我建议母亲夜里把它们提回来的。这么热的天气，没有足够大的水面，没有活水，不缺氧而死，也会热死啊！
“锦鲤放在哪里？”我问母亲。母亲告诉我放在溪水边，准备丢掉。去溪边。果然看到溪水网兜里的锦鲤、鲫鱼们一动不动！怀着最后一丝希望，提起网兜，感觉到有生命的动静，仔细寻找，发现有两条小指长的鲫鱼和一条小指长的白色锦鲤还活着！连忙宝贝似地捉了出来，放进水桶。算算：21条锦鲤，16条鲫鱼，1条小草鱼，一共39条鱼，历经昨晚劫难存活下来的只有4条半！（那条缓慢吧唧的大鲫鱼只有小半条命——并没有活过下午4点）
母亲把死亡的锦鲤用袋子装了，远远地丢到了山里，回来说，是鸟吃还是什么吃，都不会浪费。我把其他的死鱼破洗干净，分出鱼泡鱼杂。母亲用两个袋子装了，放进冰箱里——也不会浪费。亲爱的鱼们，多年来的伙伴，请原谅我和母亲的无知和过失！
三姑娘送来的包袱是用毛笔写的。这促使我去书房找出毛笔，倒出一得阁墨。在父亲生前的卧室里坐下来，开始写包袱。手写酸了或者腰坐痛了，就起身活动下，或者去喝点冰泉水，或者去看看那几条侥幸活下来的鱼儿。
母亲进来问我，可不可以做中饭？我问几点了。母亲给手机我看：11:36。我说可以。12时许，母亲做好中饭，问我喝不喝点酒？我说不喝。母亲去倒了一点米酒。先请先人们吃饭喝酒。我和母亲后吃。“你没喝酒，多吃一碗饭吧？”母亲说。我说就吃一碗饭，再喝一碗肝肺汤就好了。
饭后看电影《毒液》。剧终后休息会。14点开始写包袱单子。今年的包袱单子要写两个，一个为新故显考潘公会世老大人写，一个为其他先人写。文字都不长，但也颇费思量：一是给父亲写的没有可参考的范本，二是清单需要仔细计算，不能有丝毫差错。一直到15点多才写好两个单子。
母亲准备了煮熟的肉块、煎熟的白豆腐，还有茶、酒、香，以及冥币、散香纸等。等到17点多，太阳差不多下山了，父亲的坟堆处也阴了下来。先把一个大铁皮桶搬到父亲坟前：为防止失火，鞭炮得放里面打，包袱得放里面烧；后把包袱、祭礼搬到父亲坟前。母亲摆好祭礼，燃了香插好，说：“世爹，你在里面还好吧？今日给你送吃的用的来了，你看，猪肉、白豆腐都是你喜欢吃的。”
我读：“壬寅七月十二日，中元胜会之期，湖北通城关刀云水六组囤谷园，孝男潘广云与慈母，备清茶白酒、荤素纸香。于新故显考潘公会世老大人坟前，焚包袱以上奉，计孝妻李菊梅四大封……”我每读出一个人的包袱，协会爹就打筶头确认，非得出现胜筶（一阴一阳）才可继续下一个。22人，65大封，这自然很花时间。几乎有一半的人打筶多次才出现胜筶。同一个人每多打一次就需要问筶者或者母亲新作解释。
清单念完，我继续读：“另备散钱若干，土地灵官、各方神祗享用。愿吾父永度三途，超凌三界，逍遥上清。袱钱虽少，火化成多。呜呼哀哉，尚飨！”协会爹最后一次问筶希望世爹照单全收，可是三四回都打不转。母亲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从包袱袋子里取出一叠冥币，放进铁皮桶里烧着，说：“世爹，还有一万元钱没上单子，这是你喜欢的。你拿去打牌吧。以前你害我，现在你拿去害别人。”胜筶！旁观的李花哥噗嗤笑出来，说；“菊娭毑，你哇一句好的又哇一句不好的！”
在桶里燃鞭。在桶里烧包袱。母亲把茶、酒、豆腐等倒进铁皮桶里。继续待会儿。夕阳又出来了，立即消散了烧包袱时的阴凉，赶紧回家。快18点了，骑摩托回城。过云溪湖大坝时，站水文塔处站站，看云溪洞一半儿阴一半儿阳，阴阳分明而连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