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轮网络日记本  
 
2018年1月14日 阴雨 星期 日
        岁月的风风雨雨,抹去了我许许多多的记忆,却不曾抹去二十多年前那一段难忘的岁月。
        灰蒙蒙的天空笼罩着乡村阡陌,吱呀呀的牛车缓缓驶进了学校的草坪,踏破了星期天固有的宁静,给多少有点冷落的乡村小学带来些许生机。
       牛车上坐着一个纤弱文静的女子,随着车轮的转动,她那湖水般清澈的眸子里,不时闪动着好奇的目光。她是师范学校毕业后分配来这里任教的。
       这所偏僻的小学总共才十来个老师,住校的并不多,除了我是远离故乡的知青之外,还有一个眼睛上带着厚厚瓶底的女老师,她有一个七岁的小女孩,放学之后她们很少出屋。孤独的夜晚,难耐的假日,曾使我辗转难眠,百无聊赖。自从她来到学校之后,仿佛是茫茫戈壁出现了希望的绿洲,以后的日子我再也感觉不到孤寂难耐。她比我大两岁,我称她为姐姐,很快我们成了最要好的朋友,在这离乡背井、举目无涯的洞庭湖滨,我有了一个关心我、体贴我的姐姐,她给了我人世间最深挚、最无私的帮助和柔情,有时我外出不能按时归来 ,她总是备好饭菜,坐在门前,托腮痴望着从学校延伸远去的小路,饭菜凉了又热,热了又凉。有一年夏天,故乡的同学来学校小住,她张罗着我们的衣食住行,包下了我们全部的洗涤内容。在两年的交往中,我们始终保持着姐弟那份淳朴、真挚的感情,这份纯情,像一根强有力的精神支柱,支撑我度过了人生那一段难耐的蹉跎岁月,我一次次从她那清澈的目光里,感受到了无限的鼓舞和欣慰。我说不清为什么,只觉得她离我精神中最渴望、最飘渺的什么很近、很近……
        我的心醉了……
        有一年暑假,临开学前,老师照例要到公社教育革命委员会集中学习几天,我永远也不会忘记,就在这次学习中,我最终还是听到了几年来最害怕听到、但又完全真切的消息,她将调到一个很远很远的学校。当时,我的心骤然收缩,艰于呼吸视听。我也不知道当时我是怎样离开会场,怎样跌跌撞撞地回到了学校。我只觉得整个世界变了样,一切都是那么冷酷、那么无情。我病倒了,病得很厉害,迷迷糊糊的,说着一些谁也听不明白的呓语。朦胧中,我感觉她来了,像一丝清风拂过我发烫的心田。她请来了大队赤脚医生,为我开出了处方,没多久,她便将熬好的药汤捧到了我的床前。蓦地,我发现她两眼浮肿,双颊还残余隐隐泪痕……
        多情自古伤离别, 湖边柳色,垂下万千丝条,村头伤别,忍折一段柳枝,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咽,望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我默默地把枝条插入了路旁的泥土。
        她走了,带着姐弟的情谊与惆怅,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学校。
        我的心碎了……
        以后,我考上了学校,返回了城里,正当我盘算着暑假去看望她的时候,蹉跎好友告诉我一个几乎晕倒的消息,她得了一场大病,在送往公社卫生院的途中……
        面对这铁铸般残忍的现实,我痴痴地仰望着苍穹,失声地嚎叫,我陷入了深沉的痛苦之中。
        她走了,而且是永远地走了,带着对美好人生的眷恋,带着淳朴的姐弟情谊,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天国。
        我的心……

                                    写于1978年  隆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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