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下班后慢吞吞地往家走,路上遇见一个盲人用盲杖戳着地往前走,因为走的有点急,差点走上前面的一个沙堆,旁边的好心人大声提醒着,我正好走到他的身边,就顺势挽住了他的胳膊,扶他绕过了沙堆。我问他去哪里,他说去西口,正好顺路,我就打算送他一程。
第一次搀扶着盲人走路,我也有点紧张,刚开始我尽量挑选平坦的道路走,并不时地提醒他有台阶或者前面有人,后来我们走到盲道上,我才发现其实盲人在盲道上的感觉更灵敏些。我问他:“盲道对你们走路有帮助吗?”他回答:“当然有啊!最起码能走直了。”我就尽量选择走在盲道上,可发现盲道上有时会停放着车,有时也会有人站在盲道上聊天,我们不时得绕着走,的确不太方便!我在心里想:今后走路,绝不长时间地占用盲道,要把盲道留给真正需要的人去走。
我悄悄打量身边的这个盲人,像是个老年人,又像是中年人,个头不低,人很清瘦,穿得朴素,但也整齐干净,戴着一顶卡其色的棒球帽,左肩上背着一个纸袋,右手拿着一个不锈钢空心的长棍子,每走一步都用它戳着地试探着,即使我搀扶着他,他还是用右手的盲杖在前面试探着走。他对我也有些戒备,我问他去西口哪里?他只告诉我体育馆附近,我说顺路呢,我送你去。他很淡然,笑笑说:“那谢谢你!”
快到西口什子路口的时候,我告诉他快到路口了,他依然淡淡地:“我知道!”我很惊异,他说:“走惯着呢,到哪了都知道。”盲人的感觉还真是比我们健全人更灵敏。到什子路口的时候,我发现盲道被铁栏杆堵住了,就提醒他,让他跟我走,到路口了,现在是红灯。等红灯的时候,他问我:“现在这个什子路口宽得很吗?”我赶紧数了数有几个车道,告诉他:“原来的转盘拆掉了,现在是个大十字,单面有5车道呢。很宽!”我问他是当地人吗,他说是。我们随意地聊着,两个人都放松了些。可能是我们的装束和感觉差异很大,路上的人都好奇地看着我们,还有人盯着我们打量,我也没管那么多,顺利将他扶过了马路。
过了马路,我问他往哪里走,他说顺着路往东走,第一个转弯的路口,走一点就到了。离得不远,我就继续扶着他走。我问他:“家里人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出来?”他还是那种淡淡的感觉:“没办法,为了生活呀。”(这时我还没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我又问:“您有多大岁数了?”他回答:“四五十岁吧。”我又问他:“那你猜我有多大岁数了?”他说:“二十几岁,小姑娘吧?”我乐了,告诉他我42岁了,69年的,属鸡。他若有所思:“哦,那我比你大个八、九岁吧。”说着话,到了一个可以向右转弯去体育馆的路口,他说到了,我很奇怪,这是什么地方?他来这干什么?我发现有个中年女人在等他,他到了之后,他们几乎没说话和交流,那个人就走了。
我发现地上放着两个装着东西的大袋子,起初我以为是那个女人给他的旧衣服,可看看又不像,看他在袋子里取东西忙乎起来,我就准备自己回家去了,可又好奇他在干什么,就站在离他三、四米远的地方悄悄看着,心想:只要我不出声,他不会知道我还没走,在看他呢。我看他从袋子里拿出像电线一样的东西,摆弄一会,又把手伸进袋子摆弄,直到把手里的小玩意放在嘴边,喂喂地试音,我才发现那是个扩音器。我恍然大悟,他打算在这里卖唱挣钱!结果他又拿出口琴吹上了,原来是吹口琴卖艺。说实话,他的口琴吹得很一般,没有太多的技巧,就是熟练,可我却一直驻足远远看着,觉得很心酸!刚开始吹了一首电视剧的主题曲,有一个穿着校服的小学生跑过去,往他手里塞了一块钱,他捏在手里继续吹着,一会儿吹起了《国际歌》,当《国际歌》那熟悉的旋律响起的时候,我的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心里很难过!
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没有神仙皇帝,要创造人类的幸福,全靠我们自己......
我呆呆地看着那个盲人,路人们急匆匆地往家走,没有几个人注意到他,他蹲在地上认真地吹着口琴,我不知道该做些什么?难过的心情在蔓延,我给他手里塞了二十块钱,他停下来,点了一下头,说了声谢谢!我小声说:“拿好!”然后匆匆地走了。
一路上我的心里一直很难受!在看到他卖艺之前,我很开心!因为我帮助了一个需要帮助的人,举手之劳,何乐不为。可是看到他为了生存,蹲在地上费劲地卖艺挣钱,却感到说不出的心酸和难过。我不知道那个盲人在寒风中要吹到什么时候?也不知道他一晚上能挣多少钱?我不知道会不会有流氓地痞去捣乱?也不知道广场上卖艺会不会有人干涉?这个盲人还有家人吗?他住在哪里?我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帮不上他。我只知道:今后,我会经常去他卖艺的地方看看的,远远地看看,希望自己能帮到他,希望他在这寒冷的深秋,心里能有一点温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