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多么可怕呀，可以把一个曾经意气风发、青春年少的人变得如此衰老臃肿，满面的皱纹间还残存的年轻时的容颜，要戴上眼镜才能认得出来，而当他发现是我的时候说的第一句话是：“你胖了，认不出来了。”时间在我脸上刻下的痕迹一点也不比他少呀。
当时的我只有十八九岁，他在单位旁边的另一个单位里上班，可能那时他就有三十了吧，但在我的印象中只有二十几岁的样子。因为年龄大还没有结婚，成为同事们闲时打趣的笑料。他也不很在乎，说话风趣幽黙，而如今却是成熟世故了，说话谨慎，连笑都很勉强，似乎在把握笑的尺度。
在我的印象中他总是有张干净光洁而略黑的脸，虽然只是一般的认识，并不曾有过多的交往，但在毫无准备的十几年之后再见到时，还是吓了我一跳。真的是认不出来呀，胖、皱纹、更黑、小心的言词，一个人就在时光中蜕变成了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人，一个让我想像不到的人,只有他的特有的声音还没有变，让我靠着声音的记忆才认出了他。
而我在他的眼里也是如此吧，偶然的相遇让我在这个安静的下午回忆起十几年前的那些日子，想起那个特立独行的我，才发现自己竟也变成了另一个人，是一个从前的自己所不认同的人。时光将我变成了一个普通的人，一个没有棱角的温和的人，和这个单位里的大多数人一样上班下班，不愿意惹一点麻烦。那个十八九岁时的我呢？在记忆的角落冷眼旁观，看看现在的我还会变得多么庸俗不堪。
我不知道自己更爱何时的我。我觉得我没有选择，如果选择年少的我在现实的世界里没法生活，现在的我不就是在一次次打击、失败后才变成的吗？失去本我可以安稳地生活，不然要选择死亡吗？即使不会死亡也不会有现在安静的心情。
如果我也到了他的年纪，会不会皱纹更深，更臃肿、憔悴呢？我想是一定的，说不定还没他那样健康的身体，也还没有他一样的社会地位和工作成就。对女人来说相夫教子是最大的成功，而我只有夫可相却没子可教。我在现今也还是一个特例，看来想做一个随大流的普通人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呀。
十几年了，就像电影的一个镜头一晃而过了，内心的徘徊、挣扎一刻也没有停息。现实与梦境交替而过，找不到自我，在现实与梦境间寻找可以栖身的瞬间。我把白天给了现实，却经常发呆做白日梦；我把夜晚给了梦境，却经常失眠想着白天的烦心事。我无法找到那个瞬间，让自己停下来，让头脑一片空白，什么也不想，什么了不做，听着呼吸的声音，感觉自己还活着。
我想哭，只有心痛，却没有泪流下来。
2009年2月26日下午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