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玉米还在空旷的秋野上葱葱郁郁,散发着一股特有的馨香。 黄昏了。夕阳从西面的地平线上透射过来,映得玉米叶子金光闪闪,弥漫出一种辉煌、神圣的色彩。 三儿站在名为“秋种指挥部”的帐蓬前,痴迷地望着那片葱郁的玉米。 早晨,三儿刚从篷内的小钢丝床上爬起来,乡长的吉普车便停到了门前一乡长没进门,只对三儿说了几句话,就匆匆忙忙地走了。 三儿便在乡长那几句话的余音里采了半晌。 明天一早,县领导要来这里检查秋收进度,你抓紧把那片站着的玉米搞掉,必要时,可以动用乡农机站的拖拉机强制。乡长说。 三儿知道,那片唯一还站着的玉米至今还末成熟,它属于“沈单七号”,生长期比普通品种长十多天,但玉米个儿大籽粒饱满,产量高。 三儿还是去找了那片玉米的主人——一个五十多岁,瘦瘦的汉子,佝偻着腰。 三儿一说明来意,老汉眼里便有浑浊的泪涌落下来。 俺还指望这片玉米给俺娃子定亲哩,这……汉子为难地垂下了瘦瘦的头。 三儿的心里便酸酸的,三儿也是一个农民,因为稿子写得好,才被乡政府招当了报道员,和正式干部一样使用,三儿进了乡政府之后,村里的人突然都对他客气起来,连平日里从不用正眼看他的支书也请他撮了一顿。所以三儿很珍惜自己在乡政府的这个职位。 三儿回到“秋种指挥部”的帐蓬时,已是的晌午了。 三儿一进门就看见乡长正坐在里面,心便剧烈地顿了一顿。 事情办妥了?乡长问。 三儿呆呆地望着乡长,是那片玉米,搞掉没有?乡长以为三儿没听明白。 下午,……下午就刨,我我巳和那户人家见过面了。三儿都有点儿结巴起来。 乡长狐疑地盯了他一会儿,忽然就笑了。乡长站起来,拍了拍三儿的肩膀说,你是不会拿自己的饭碗当儿戏的,对不对? 三儿无声地点了点头。 乡长急急地走了。 三儿目送着乡长远去后,就站在帐蓬前望着这片葱郁的玉米。 天黑了,那片玉米已变成了一片墨绿,晚风拂过,送来一缕绥迷人的馨香,三儿陶醉在玉米的罄香中,睡熟了。 第二天一大早,乡长和县里的检查团来到这片田地时,远远地,乡长就看到了那片葱郁的玉米在朝阳下越发地蓬勃,乡长就害怕地看旁边县长的脸色.县长正出神地望着那片玉米,咂了咂嘴说,好香的玉米呵。乡长刚长出了一口气,县长笑着对他说,这片玉米还没成熟,你们没有搞“一刀切”的形式主义,这很好。乡长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脸上一片灿烂,心想待会儿见了三儿那小子一定表扬他几句。 乡长将县长等领导都让进了帐篷。乡长正想喊三儿沏茶,才发现篷内已经空空如也。 三儿用过的铺盖齐齐地折叠在钢丝床上,被子上放着一纸“辞职书”。 乡长急忙跑出帐篷,四处观望,却没有看到一个人形.一阵晨风吹来,空气里充满了玉米的馨香。乡长吸吸鼻子,眼睛湿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