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12月19日 星期二 晴朗
知道陆游，从小学的课本里。却是因为《钗头凤》，邂逅唐婉，认识赵士程。从感叹这一段凄美的爱情开始，慢慢解读这三个人，明白了，纠缠在他们之间的思慕，无非是一场场可望不可及的望梅止渴。
情殇钗头凤 之 陆游
青梅竹马的感情，婚后短暂三年的耳鬓厮磨，鲜活了一生的魂牵梦萦，悲哀了一世的割舍不下。我可以铁马冰河，却违不起母命，我本来情深似海，却又凉薄如斯，让你难掩悲哀，最终沦为下堂妇，在人言可畏的世界无处可逃……而我只能看着，无能为力。还要在你恍惚的泪眼里，笙歌红烛华服，开启新的人生。只是，我想，你明白，在我心里，从你转身的那一霎，所有的繁华尽逝，只剩遍野荒凉。
你嫁给了赵士程，我的同乡。从此真的山盟虽在，锦书难托。
本来以为此生无缘再见，几年之后的沈园里，你如梦中一般向我走来，行销骨瘦，还是我熟悉的温润之手，举樽而来……那一杯黄腾酒，怎么能让我饮尽欲语还休？怎么能让记忆断流？一杯酒后，我已经醉到万劫不复：
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杯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从此不问儿女情长，仗剑天涯罢了。可是，几十年来，你一直幽居在我心里，鲈鱼秋风，灯前儿女，惊问多少白发？垂暮之年，我归来，你已永远不再。我在回忆里度日如年：
我六十有三了：采得黄花做枕囊，曲屏深幌闷幽香。换回四十三年梦，灯暗无人说断肠。
我六十七了：今天重游沈园，又看了我们当年的钗头凤：枫叶初丹桷叶黄，河阳愁鬓怯新霜。林亭感旧空回首，泉路凭谁说断肠。坏壁醉题尘漠漠，断云幽梦事茫茫。年来妄念消除尽，回向蒲龛一炷香。
我七十五了，就住在沈园附近，每每入城，必登寺眺望，不能胜情：城上斜阳画角哀，沈园非复旧池台。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
我八十一了，晚上做梦又去了沈园：城南小陌又逢春，只见梅花不见人。玉骨久成泉下土，墨痕犹锁壁间尘。
我八十四了，我知道，我们相逢的日子不远了：沈家园里花如锦，半是当年识放翁。也信美人终做土，不堪幽梦太匆匆。
我八十五岁了，我终于可以带着一生的相思，上穷碧落下黄泉，与你细细诉说。
情殇钗头凤 之 唐婉
你说我的名字很美。多年以后，我猜想：在无数个无眠的夜里，你会不会一直在低唤这两个字，在奔驰的岁月里，永远记得我们曾经相爱的事？
青青岁月，烟雨江南，我们的故事开始的非常唯美，像一场华丽的梦，我单纯地以为，这就会是我长长的一生：与你零花水岸，掬露煮茶，你吟诗，我作画，不慕金帛玉马，静守内心繁华，只做你的如花美眷，欢笑天涯。可是，我只是听到了花开的声音，奢华而短暂，短暂到我来不及微笑，就没有了草长莺飞。曾经的桃花半盏，曾经的烟火琉璃，在猝不及防之间，决然而去……留我在鼎沸的人群里，没有来路，亦无归途，唯有两行清泪，折损柔肠。
知道你又娶新妻，我遵从与父亲的安排，嫁给赵士程。纵然，他对我千百般纵容厚爱，可我依然无法在山高水长的过去走出来。我的难题真的不在这无缘的一世，我的难题是：在一生里，如何保有一种如水又如酒的记忆，在那些相似的夜晚里，如何能细细重述那时的风、那时的云、和那时芳草丛中，溪水奔流的声音。在向过往举杯的时候，如何能每次都微醺微醉，并且容许自己，在樽前，微微地落泪。困难真的不在这无缘的一世，我的难题是：挥别之后，如何能永远以一种冰般冷静又火般热烈的心情，对你！
可是，是天不老、情难绝吗？沈园里的相遇，你酒醉后的衩头凤，击碎了我所有的盔甲，让我无处遁形，无法掩饰。不顾一切的我，在你的钗头凤旁，挥笔写就：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阑。难！难！难！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
自此，难解的情愫如草木疯长，可人非草木，爱是凌迟，抑郁如影随形。你负我，我负赵士程。在疲惫的跋涉中，我抵不过斜横在阡陌上的过往，我决定松手，这一松手，不仅仅是千里之外，我不管了，身后的泪雨天堂，我只想，带走我藏在光阴细小致密里的心事，无关他人，只关风月。
情殇钗头凤 之 赵士程
有些人，一旦遇见，便一眼万年；有些心动，一旦开始，便覆水难收。
我没有在对的时间遇见你，让你饱经磨难。现在，你是他们眼中的下堂妇，却是我心头的朱砂痣和白月光。说什么皇亲贵胄，说什么玉树临风，与我，你比我的身份和我都重要百倍。
既然和你结为夫妻，我愿意和你相守白头。他们说我辱没门楣，我就带你迁居外地，在漫天的流言中，我会护你周全，只要你在身边，我无所畏惧。记得：你受过的所有委屈，挨过的苦痛，我都会替你挡在门外。未来，我想执子之手，为你抵御岁月的深寒。
我知道，你眉间的轻愁不散，你的心还在灯火阑珊里迷失着，可是我愿意等，等你看到我，等你转身，等你承认……等你的纠结都偃旗息鼓，我的一片痴心会幻化成烈酒，让我们喝的甘心，醉的情愿。
可是，我看到的还是望穿秋水失望的你，独上西楼落寞的你……芦花深处泊孤舟，笛在月明楼。你的心事空自回忆，我在这里咫尺天涯。
所以，你让我帮他谋取功名，我鼎力相助。只要你说的，我都努力去做，只为，看你在小窗，有轻风，珠帘半卷，花影扶疏，你微微低眉，我便藏不住了心跳。若注定我要为你苦守，纵是被遗忘在岁月的深巷，我也甘之若饴。
几年的陪伴与守候，我看你慢慢有了欢欣的模样。我以为，生活已经给我打开了一扇明媚的窗。可是沈园一游，所有看似坚固的城堡在他的一阙钗头凤里，一念瓦解。看你的词：怕人询问，咽泪装欢。原来，自欺欺人的是我，低到尘埃里的是我。可是，我依然无法回头，我依然愿意陪着你走。
我的深情没有挽留住你。唐婉不在，士程不再娶妻。怀揣着对你的思念，端坐成一枚褪尽花色的莲，在凉薄的光阴里寻找你。尽管让他们说吧，说我情深不寿，说我病入膏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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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12月1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