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点多，23人分坐三辆车从老潭下乡的金山村一组下山，经过干涸冷寂的潭下大桥，在阳光照射下的百丈潭大坝外侧的枯草坡上躺躺，仅容一车而过的公路上看蓝盈盈的杨四水库，盘旋而下到桃源，大约一个半小时，我们到了上坳木材检查站。一部分人去县城，一部分人去关刀。司机罗定波送我们去县城的几个到了九宫客运站。我下车时，回过头对“快乐出发”户外活动群的群主“涛声依旧”、资深元老“清闲客”等挥挥手说：辛苦了！
16点多，滨江苑的小黄还没下班，我便赶过去办一事。转身去西门巷花30元买两个鸟笼样的小电炉。做饭，吃饭。18点了，终于可以坐下来，在或陌生或熟悉的歌声里，在电炉的淡红色光里，我打开一个垃圾袋。我把袋子里的东西一样样检出来，放在桌上：一个空王老吉罐子，这是廖成秋兄长在金山之巅给我喝了的；一个恭兵卤香干空袋子，这是午饭前邓艳芳老师在一处向阳的山坡上给我吃了的；一个六个核桃空罐子，是我自带自饮的；几张脏的维达纸巾，都是廖老师给我被我用过的，一些是吃东西后抹了手嘴的，一些是擦了脸上炭黑的。
我显然不能自己发现自己脸上的炭黑。回来百丈潭坝上合影时，两三位初识的美女指着我的脸笑，你鼻子上都是黑的！我伸开手想去抹一下，却发现两个手的手尖上也灰黑灰黑的。我笑说，这下坏了，我本来还自认为有一双手比较白，现在真是黑到底了。曾四次横渡过长江的方宇宙老师曾是我的学生，对我极热情，他连忙去找纸巾给我。我从包里取了纸巾，在方老师指点下使劲儿擦鼻子，擦脸，擦手。
我手脸上的黑炭灰来自今日野炊的地方。大约13点，我们从金山最高峰下来，每人都顺路捡了些干柴。我右手拄着一截手腕粗米多长的枯木，左手倒拖着一根枞树枝。蓝天下，田野枯黄，蜿蜒在山路上的我们如果把笑容删去，正像一群在山野之间狼奔豕突的难民。野炊的地方在半山脚处的一丘枯水田边，紧挨着一个小炭窑。用水距炭窑约有200米，要过几条田塍。女士结伴洗菜，男士跟班提水。炭窑主人帮着架木垒灶，挖坑起锅。清闲客烧火，涛声依旧掌勺，王文书老师、吴卫、方宇宙等帮忙，田野里很快就飘出了牛肉排骨鸡肉萝卜豆腐混杂的香味来。
我是这个户外活动群团的新人，自己名曰“观察成员国”，群主自然没有安排我什么事，就是有，我也不知从何下手。我干脆到处走走，找风小些的地方坐坐，拍拍照，或者和炭窑的主人说说话。炭窑由一对夫妇经营，男的姓邹，名龙甫，77岁；女的姓吴，68岁，是从云溪洞云水村嫁到金山的，说起来她娘家的侄子还是我的学生。老人说，一次可以烧200多斤炭，170元100斤，400把块钱。我问老人手下人多大了。老人很有些遗憾地说，只有四个女儿，二女儿带在家里，已有几个孙子，最小的女儿72年的，都早成了家。两个老人都抽烟，可惜我身上没带着烟，要是有，我肯定不会一支支敬，而会一次性给他们去慢慢地抽。我的包里有一袋子昨晚在超市买的兰花豆，饭前没有分发完，吃饭喝酒时我便全部交给了开始没有分到的老爷爷。老爷爷推辞，我硬要给，老爷爷于是褪出手套接了过去。他的十根指头和老奶奶的一样，黑黑的，满是枞树皮样的皱纹。我不得不联想到一千多年前白居易写下的诗句：“卖炭翁，伐薪烧炭南山中。满面尘灰烟火色，两鬓苍苍十指黑。卖炭得钱何所营？身上衣裳口中食……”
炭窑里一米见方，里面整齐地摆放着几十根一米来长的木棍。这些木棍都是两位老人在山上砍伐的。潭下和云溪一山之隔，百丈潭水库和云溪水库在县内水库中数一数二，但是金山的山和云溪光秃秃的山不同，不但碗口粗的枞树常见，一人多高的野杜鹃树更是遍布山岗，油茶树虽然不高大，但是密密麻麻。我在登山中，惊奇地发现了一朵杜鹃花，红红地开在粗黑的枝干上。这可是冬至时节啊！路边背阴处还躺着白皑皑的雪呢。这棵如红梅一般坚强的杜鹃树，根部直径达10厘米，上部分叉，有一个叉被砍断横在乱木丛中。油茶树上，白色的花朵不时惊艳地闪亮我的眼睛，油茶果自然是没有了。老人告诉我，他今年捡茶籽卖了4000多元钱，而在我们野炊时送来沁甜糯米酒的老罗夫妇则捡了5000多元钱。
老罗是个猎户，野猪、兔子都打过不少。他和我们一起站在火炕边喝酒，一手举杯，一手捧碗，敬来敬去，概不拘谨。他吃过后还邀请我们再来，说要杀鸡钓鱼招待我们。我们说，好啊，鸡鱼我们给钱，酒就不给钱了。老罗说，都不要钱，也算我一份嘛。老罗的妻子身材匀称，面目较好，红衣白帽。我们下山途中，她肩了一捆杂木棍咚咚地追了下来。正赶着了时间，她也和我们在一起吃大锅菜。老罗夫妇一个打猎，一个砍柴，男的豪爽多话，女的温柔矜持，虽生活在山野之中，但也一定有着很多的乐趣。听烧炭的老人说，老罗的妻子1971年的，仅比我大一岁。这样年纪的女子，能安守山村，和丈夫一起辛苦劳作，真是少见啊。
今日金山之行，从电机厂上车到九宫车站下车，共持续约八个小时。我虽然和多数人并不熟悉，但是大家在一起爬山，照相，野炊，饮酒，不但交谈甚欢，而且团结互助，真是一趟快乐之旅。快乐既生，感谢涌起。我要感谢云溪学校的葛先定老师，是他在周五晚告诉我群里周日有活动。我要感谢以群主“涛声依旧”为首的群委会，他们不但周密组织，而且细心地准备锅碗瓢盆，备齐备足各种菜肴。他们登山在前，留影在后，动手在前，动口在后，是勇于担当乐于奉献的优秀干部。他们精打细算，尽可能用最少的钱做最多最好的事，是具有足够智慧值得信赖的优秀团队。我本来要敬群主一杯，以表感动感激之心情，但是劳苦功高的群主戒了酒，我只好转而敬副群主“心香一脉”——我希望群委会继续考察我，早日准许我加入这样一个“放松身心，快乐出发”的团队。“心香一脉”未待我干，先一饮而尽——现在就批准你，欢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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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2024年2月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