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六年十二月二十七日 像一只游进沼泽的鱼,找不到自己回家的方向,我迷失在这个钢筋水泥的丛林里。 闲来无事,想写下些什么,用以凭吊我逝去的岁月。 四年了,什么都没有留下来,什么也没有失去,他们说这样的人生才是最悲哀的,我无所谓的耸耸肩,呵,我除了做这样一个无所谓的姿态还能怎样呢。
四年前的三月二十七日,我永远把那一天记得那样的清晰,就像是正在发生的事情一样,一群还没算是正式毕业的人走进这个霓虹灯照射下的城市。北漂。挣脱了亲情的束缚,一种解脱的快乐。亨爱着自由,挥霍着父辈的血汗,没有人愧疚。 火车一进站,我们像一群鸟儿快乐的飞进这个高楼耸立的丛林。我背着那个大大的黑色的背包,手里提着妈妈为我收拾好一切生活用品的皮箱,傻傻的站在那,说不明白心里的感觉,第一次远离了那个一直想挣脱的逸满亲情的家,心里却是一种说不出的涩。涩,我不知道是不是该用这个词来形容。本该有的一种自由的感觉却从未出现,有的是一种怕。我不知道怕的是什么,但我却知道那种感觉是怕。害怕迷失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害怕从此再也回不到她的身边。 负责培训的老师早早的就在北京站口举着大牌子接我们了,我们被分成了三组,坐进了他们安排的面包车,驶向我们在这个丛林里的第一个巢。透过脏脏的车窗玻璃,张望着沿途的风景,城市的高楼在我的眼前一闪而过,再走就是一群低矮的楼房,一大片的灰色的田地,一点点的远离那个霓虹灯下的城市。我不知道我们要到的是哪里,只能顺从。金杯车终于在一个并不算喧闹的楼群中停下。带我们的老师告诉我们这就是我们的第一站,以后的一个月我们就住在这里,呼呼呀呀的一大群人下车就是埋怨,这离我们想像中的北京差的太多了,老师说,这是昌平,北京的一个县城。县城?还不我们老家的房子。拖着大包小包的爬上了五楼。推开门就惊呆了。一套三居室的房子,客厅里摆满了上下铺的床,一张紧挨着一张,床上杂乱的堆着一些东西,老师说两个小卧室是女生的房间,因为现在女生比较少,所以,只腾出一个房间给女生住,另一间男生先住着,等再有人来的时候再腾出来用。我望望同行的另一个女孩,她望着我,满脸写着的都是不甘心。掏了三千块钱的实习费,就让我们住在这样猪圈一样的房子里。。。晚上给妈妈打电话报平安的时候,我哭了,哭的没有声音,没有一丝波动,我静静的对着话筒说着:妈,我们到北京了,一切都挺好的,恩,老师安排了住的地方,我跟一起来的另一个女孩一个房间。。。。听着话筒另一端的妈妈唠唠叨叨的交待着一些生活琐碎的常识,哭着,没的声音,只有眼泪,和一种揪心的痛。我觉得委屈,哭哭闹闹了近一个月妈妈才让我离开了她的身边,去找我想要的自由,这就是我想要的自由。。。晚上一个人躺在床上,静静的流泪,没有声音,只有胸口那闷闷的疼,还有窗外街边一盏昏暗的路灯。 第二天老师又带我们去了一个计算机房,让我选择一下上岗前的具体培训课程,分成了几个科目,有平面设计,三维动画,工程辅助制图,网页制作。。。我选了平面设计,因为在家的时候自学了一些平面的绘图软件,还考了一个平面设计师的证书,对于学这个科目,还是比较有信心的。可一开始上课就失望了,老师教的都是一些书上的教学案例,这些,我早在一年前就自己跟着书一点点的学会了,听课成了一件乏味的事,没有新的内容,老师讲的也很浅。兴奋的感觉在乏味的培训中渐渐荡然无存。 非典。在我还在徘徊迷盲中寻找自我的时候,这个恐怖的病毒伴随着死亡潜进了这个城市,老师说一段时间内要停课了,国家规定不能再有大规模的群体聚会,当然其它学校也都停课了,我们可以选择回家,或留在住的地方。给妈妈打电话,告诉她老师说我们最近要停一段时间的课,并说了关于非典的一些事,她哭了,让我想一切的办法尽快回家。 回到了家,还没来得急享受那种渴望的亲情,就被生活的琐碎和母亲的唠叨淹没了。我渴望再次离开,亲情的束缚远比离乡背景的孤单来的可怕。我害怕在这种溺爱中渡过一生,害怕母亲为我安排的安逸工作环境,和一辈子朝九晚五的生活。 逃一般的再次离开了那个让我恐惧的满是亲情的家。做了一切的心里准备,面对孤独,冷漠,和窘迫的生活,我想要独立。想要有自己的生活,哪怕是贫穷,孤独。 临走的时候,一个初中的同学到车站送我,我没有通知任何人我今天这个时候走,连父母也没让送我,我害怕看到母亲的眼泪,害怕面对离别,我没想到还会有人知道我又走了。而且,来送我的竟然是他。我们没有过多的交往,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同学关系。他说打电话到我家,我妈妈说我去北京了,刚走。他打电话查了一下往北京的火车,看还没到时间,就过来看看,送送我。鼻子酸酸的。这不是我想要离别。他也没有说太多的话,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家伙, 他说:“昨天几个老同学去逛夜市,看见有卖小猫的,哥几个都说你最喜欢猫,就一起挑了这一只,打算今天一起送给你的,没想到你今天走,我就自己带过来,你要是能带走,就带过去,做个伴嘛,不能带上车,我就替你养着,回来的时候再到我那领回去。” 我呆呆的站着。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我能说什么。我知道我们之间根本就没有这么深的感情,不要说是爱情,连最起码友情也没有深到这种让我感动的程度。 我看着他呆呆的说:“哥们,你不是暗恋我吧,听说你跟我老婆就要结婚了?”我莫名奇妙的来了这么一句。 他先是一惊,楞了下,然后笑的像一只成熟的涨暴的番茄, 说:“想什么呢,去了一趟北京,脑子里开始装这些脏东西了?我来之前给哥几个都打电话了,有几个上班不能来,还有几个人一会儿就到了。我先来看看,你走了没。” 我僵住了,呆在那。还没来得急逃脱亲情的束缚,这么深的友情又一次将我包围。让我窒息。 几个朋友陆续的来了,带着微笑的怒骂,都说我没良心,走了都不打个招呼,我笑着说怕你们舍不得我抱着我的裤腿不让走。 哥几个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说:“怕你走了就再也不回来,以后见不着了。” 我假装生气的敲他们的头,“你们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就不能说两句好听的。” 。。。他们帮我拿着行李,送我上了火车。火车开动了,慢慢远离了他们的视线后,我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 看着怀里那个黑白相间的小绒球,我一片迷盲,不知道这次的选择是对的,还是错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