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真的回不去了（二） - 六月雪无痕的网络日记本

作者日记本：《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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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1月6日

晴朗

星期日

我们真的回不去了（二）

作者/六月雪无痕

一旦东窗事发，一方感觉自己受到了伤害而另一方面对这种愧疚会有一种想到钻进地缝的痛苦，就像变魔术穿帮了一样，根本没法收场。而生活中人们往往都是只顾着判断犯错的是谁？应该谴责谁？应该同情谁？应该安慰谁？应该看谁的笑话？等等。于是该谴责的谴责，该同情的同情，该安慰的安慰……一切都看似那么合情合理、那么顺理成章。但这里其实有一个人的感受被忽视了，没错，就是那个踩到另一只船上的人，不管他是不是忠于爱情，也不管是他“贪玩”还是“一不小心”，此时此刻，他一点都不比其它人好过。
我始终不相信会有人因为爱上了别人而离婚，这个世界上到处都是更有钱、更英俊的男人和更温柔、更漂亮的女人，实事是谁都有可能随时随地的爱上别人但却不是一爱上别人就都离婚，爱情既然不是

婚姻的必须品那么也一定不会是离婚的唯一原因。那为什么有时会是出轨的人提出离婚呢？是因为受不了那种愧疚，也有的“受害者”甚至还会时不时的借此稀落，各种不信任、各种怀疑、各种无理要求……从此永无宁日。“犯错的人”也是有尊严的，很多人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在这种高压之下面对的是一种无休止的煎熬，如果这时在婚姻以外恰好有一份已经牵动了内心的感情，对比之下不少人都会崩溃——不如快刀乱麻，一了百了，离了算了。说的简单点一方面是“没脸再过下去了”，另一方面也是一种自我救赎或者是逃避，从内心里通过这种方式惩罚自己也实现自我拯救。就像考试没考好的小孩子，藏着掖着那份不敢示人的试卷，别提多恐惧了，但结果还是被大人发现了，挨了骂了、打了屁股、流了眼泪之后心里反而像是一块石头落地一样，舒服了许多。
我们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没过多大一会儿两个女人从外面走进来，我凭直觉就知道哪一位是这里的工作人员哪一位是我面前这位老大哥的前妻，不光光因为她们一人手拿茶杯而另一人手拿着笔纸，是从她们的表情上，说不出哪里不对但我就是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由于她们的到来我们的谈话也自然停止。工作人员进了里屋，老大哥和他的前妻开始就协议书上的细则讨论，话没说几句声音就越来越大。
过了一会儿工作人员在里屋插话了，“不要在这里吵，这不是吵的地方，有什么没想明白回去想想再来。”
老大哥和他前妻都不说话了，我也听出来这位工作人员话中的好意。此时我坐在他们对面感觉有点尴尬，这轮不到我说什么话，于是就干脆起身出去，把这个房间和他们做为夫妻的最后一点时间留给他们俩。
买包烟吧，我也实在想不出来这时还能做点什么。沿着马路一边走一边看，我想一定是我错过了，否则不会走了那么远才找到一家小超市。就在付钱的时候我的电话响了，是她打来的，在此之前我像是
明明知道自己没考好在等待公布成绩的小学生一样，各种忐忑，而此刻，我知道一切已成定局，已经没有什么能比这更遭了，剩下的只有承受结果。
我匆忙赶回民政局，她在门口等我，这感觉很怪，她冲我笑了一下，感觉更怪了。我强装着让自己的表情尽量自然，她也一样。
因为在此之前我们已经分居六个月左右了，也可能因此心情比以前平复了许多，所以我们不是那种一冲动就走到这一步的夫妻。这段时间我因为工作还是留在大连住在新租的房子里，她选择了出去旅游散心，旅途中的阳光让她比之前黑了一些，而我还是习惯性的一脸倦容。我们一起走向办公室的方向，感觉好像什么都和以前一样但又好像什么都不一样了，说不出来的感觉。当时说的什么也都不记得了，因为脑子都僵住了。
在我们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刚才那位老大哥已经和他妻子在里屋正在办理手续了，我们坐在等待室里聊了几句，她还给我看旅途中拍的猎奇照片。在看那些照片的时候我不知道是种什么心情，说不出来，空空的。
记得在我们说定要准备离婚的那次谈话里她最后要求想和我来一次长途的旅行，我答应了，对于我们来说这不仅仅是一次旅行，也是我多年前的一个承诺。当年我们结婚正是我艰难抉择要继续创业还是暂时放弃的时候，那时我没有时间、没有心情也没有钱，所以我们没有蜜月。我不只一次承诺说以后一定给她补一个超豪华大大的蜜月，那时我们脸上都是充满期盼的开心，而今天我们却坐在这里，我知道我已经没什么机会再兑现什么承诺了。
正在我们一起翻阅手机里照片的时候那位老大哥已经办完手续急匆匆走了出来，几乎是冲出来一样，每一步里都能感觉到有点气愤也有点无奈，还有对未来生活各种不确定的彷徨。在他走过我面前的时
候我抬头看了他一眼，他眼圈红红的但却看不出一点眼神。不知道为什么我好像能理解他的感觉，如果要说是什么感觉我又说好，也许在这种打击之下人都变成这样的行尸走肉吧，我实在找不出其它的词了。
在随后他妻子走出来轮到我们了。协议是我们提前准备好的，但还要复印很多东西，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我们来到二楼的负责复印和照相的地方。
混蛋！看来这里的人性化改良还不够完善，因为复印相关文件和照相的地方还是和结婚登记的在一起。我们旁边都是一对对洋溢着各种喜悦来办领结婚证的人，而我们在其中很明显是一对“特殊人群”
还能记得我们当年来这里的时候也是这样，那时候我们和所有办理结婚的情侣一样还在背后偷偷的谈论只要在表情上就能看出来哪对是来办结婚的哪对是来办离婚的。这就好像在同一家医院里你拿着自己的健康体检报告却看着其它人拿着癌症诊断书而泣不成声，虽然不会唯恐天下不乱的偷笑但也丝毫理解不了那种绝望的痛苦。而现在轮到我们自己了，五味杂陈，我们的爱情和婚姻癌变了，看着他们，希望他们的爱情和婚姻不会如此，这也算是一种祝福吧。负责复印的工作人员很蠢，不是因为他复印的不好，而是他明明已经看到我们的结婚证放在那了还大声的问我是不是来办离婚的，这不废话吗，难到还能是来办重婚的吗？搞的后面办结婚的小情侣瞬间侧目。在排队等待照相的时候我们前前后都是一对对或相牵或相拥的情侣，这感觉简直烂透了。但更烂的还在后边，结婚的照片登记是两个人坐在一起照，这个很好理解，而离婚却要两个人分开各自照，本来我们在成队的情侣里还不是那么特别，可这一下所有后面的人都知道我们是……我感觉本来后面一直叽叽喳喳的情侣们说话声都一下安静了很多。这不光光是什么脸面问题，而是这种氛围很容易让人产生一种“自卑”，这是非常柔软的地方生怕别人触碰。从一楼到二楼，再从二楼回到一楼，并不算远但却感觉无比的漫长。回到一楼办公室感觉就是你逃回大营里的战马一样，终于可以长出一口气了。这里比楼上的安静得多，几乎没有人说一句多余的话，我们的爱情和婚姻走到今天这步实在受不了更多的嘈杂和打扰了，也许在这里所有人都希望就这样静静的，静静的看着它就这么结束。
在我们前面已经有一对夫妻复印好所有的东西正在办理手续，直觉告诉我他们应该是因为房子或是什么别的原因来办假离婚的，因为在他们办完以后低语了几句就又匆匆的去办别的事了。
我们后面没有人排队，今天上午我们应该是最后一对来办理离婚的人，整个一层里就只有我们和一位工作人员。该签字的地方签字，该按手印的地方按手印，然后就是静静的等着，直到工作人员整理好所有的东西拿出了两个小红本，然后一个接一个的放进打印机里。没有人说话，甚至都没有人动，感觉这个世界都出奇的安静，只能听到打印机咔咔的声音，而这声音又把周围的一切显的更加安静。这种气氛简直能要人命，在接下来的两分钟就像两个月一样，脑子里像灌满了水泥什么都想不起来，鼻子一股一股的发酸，眼泪就在眼圈里转了又转。我们怎么会在这呀？我们在干什么呀？这一切都是为什么呀？一连串的问题让我只想逃开这个地方，说真的，从见到她那一刻起我多次想说要不别办了，而在这时一切都达到了顶点，我狠不得想跃过桌子把那该死的小红本从打印机里拽出来。可能什么东西都是要到最终失去前才会知道来之不易，我们都很清楚我们的生活在今天之后都会改变轨迹，而且还是一条暂时看不到方向的轨迹。还有未来吗？还有机会吗？还有……那些曾经的憧憬呢？那些曾经的承诺呢？那些……难到这就是我们四年前想要的结果？难到一切就此结束？难到……
死有很多种，但不是都恐惧。终老可贺，天道轮回无可逆；夭折可惜，临事方知一死难；两军阵前火炮震天一腔热血染黄沙，愿望达成含笑九泉一闭双目了清茶……而真正恐惧的只有两种，一种是自尽，另一种是死刑，因为它们都充满着绝望，是那种明明知道自己要死而且还要亲眼等待着它的绝望。我不知道别人在离婚的时候是什么心情，但对我来就像是最恐惧的两种死亡叠加在一起，绝望，是我自己眼睁睁看着它走到今天的地步，现在它又用宣判的方式来惩罚我，我能做的只有这样等着，直勾勾盯着那台还在“咔咔”作响的打印机，等着，等着我们的婚姻死去。
一分协议和一个小红本扔到我们各自面前，她拿着先走了出去，我知道她已经绷不住了。我收好以后跟着出了这个房间。她在门口擦着眼泪等我，我出了门口第一件事就是点上了一支烟，不知道是不是手抖的厉害还是因为眼里的泪水阻挡了视线看不清，竟然点了好几下才把烟点着。抽了几口我们一起向外走，她强忍着眼泪一顿一挫的告诉我哪里有吃饭的地方，而我可能是忍着眼泪忍的太过用力已经说不出话了，只是嗯嗯的答应着。
到了路边，我准备打车去火车站买票回大连，简单的告别以后我坐上了出租车，在车开动以后我不自主的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在过去四年里陪着我走过春夏秋冬的女人——她哭了，那表情我会记上一辈子。
我就像一个没了魂的空壳，都不知道怎么到的火车站，买完票距上车的时间还有好几个小时。在一位到火车站里拉客的阿姨指引下到了站前的一家小客店，租了一个房间，准备在这里休息一会。
已经一天一夜没睡了，又楼上楼下的折腾了一上午，但在店里睡也睡不着坐也坐不住，也不渴也不饿，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干嘛。给家人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他们事情已经办完了，电话里的妈妈语气非常低落，我知道离婚对家人的冲击也很大，因为这并不只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也是两个家庭的事。
好像这个时候我很怕周围太静，放下电话就把电视打开，也不知道里面演的是什么，管他呢，只要有点声音就好。打开背包拿出了刚才匆匆放进去的离婚证，前后里外的打开看了又看，眼泪大颗大颗毫无预兆掉下来，在这个房间里的我已经没有什么再值得坚持，情绪倾泄。强迫自己一遍一遍在记忆里翻阅那些生活中的不悦，想借此控制住开闸的泪水和各种心情编织起的痛楚，但却没用，一点一滴都想不出来，似乎到了这个时候两个人曾经的矛盾隔阂没什么不能原谅，很多东西一下都变得无所谓了。
好久情绪才平复下来，就这样我在站前吃了点这个城市的特色小吃，然后买点车上要用的东西，退了房间走进站台，隔着车窗玻璃目送着这个可能不会再来的城市，还有那已经断了线渐行渐远的一段婚姻。
相信这会让我们都有很多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