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突然显贵,我成了名家富嗣。 母亲是畅销书的当红作者,新崛起的才女作家。她的在创之作还未问世时,就有电视台争先邀签。 我向母亲央求:妈,这次一定给我要一个角色,男三号都行。 一向对我们严厉的母亲竟一口应诺:没问题,妈为你量身定做一角色,保我儿一炮走红,谁让你是陈素琰的儿子。 不过,我们今天另有要事,母亲率我兄弟二人去“那家”门上讨要家产。 我已记不清自己的身世,我到底是哪边所生。不过这些已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家”有我们应得的财产,今天该是去“算粮”的时候了。 母亲常日里高贵娴雅,今日却打扮得邋遢埋汰,布衣臃肿,头巾脏烂。这在她当日最落泊周折时也不曾有过。 弟弟刚从寄宿校回来,生着病,蔫歪歪的。捂一遮了大半脸的口罩,口腔和鼻孔处都是黑乌乌的。 我们步行前往,土路坎坷,道路漫长。我心中忐忑,想起那黑漆大门深院就心中发慌,它是我早年的恶梦。 常说怕处有鬼,正走着就遇上了“那家”的老爷子夫妇。 母亲应对如常,不瘟不火,不卑不亢,脸笑着话却不热。我则赔笑讨好,满脸紧张,又拉弟弟上前问好,还嫌他不懂礼,说话也不知摘了口罩。 传说中古怪刻薄的老财主婆们今天竟格外客气,竟要塞我们兄弟压岁钱——皱巴巴却是极惹眼的几大张——口里眼中似有无尽的悔和怕。母亲挡了。 那令人发憷的黑门大院终于矗在眼前了。 今日却有些个不同,门里来来往往穿梭不停,步履张慌。突然哀乐大作,悲声迸放,我心中一沉。姥姥瘸着腿从里面奔了出来,声色惊恐:杀半吊子了! 一群人跌跌撞撞地抬着一乌色棺材出来,竟是奶奶的葬礼!!! 我大惊,汗湿坐起!
后记: 母亲只是个普通的农家妇女,却气质不俗,没有读过多少书,但能写一手娟秀的小楷字(想要写书还是远不能的)。她至今没有走出过我们的穷乡僻壤,但不妨她精干要强,成为一个好妻子好母亲好儿媳好女儿,她携手父亲苦寒不离艰难不弃,上侍公婆衣食无忧,下教子女真诚作人,虽不会惊天动地也不能名噪当下,可我相信她已是一本厚重耐读的大书。 我们祖宗累世贫农,父亲也老实本分,没有家财万贯,也不会一夜暴富,没有三妻四妾,更不会停妻再娶。一生两子,都在身旁。 倒是疼爱了我童年的奶奶在年前过世,苦难刚强的姥姥也忽于暑期病倒。 电视烂书害了我了,连梦中都怪异胡作! 演艺爆红最快,不行就得是X二代,“代”不上就得有家资,没得“资”要不你无厘头? 这个本是无厘头的世界,我已慌失了我的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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