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604 星期五 晴
妈妈年纪八十多岁了，她和爸爸在老人公寓里，生活有人照顾，每天到六楼健健身，有自己活动的圈子，老人公寓有很多的慰问活动，妈妈又是一个喜欢开玩笑的人，跟养老公寓的护工们讲讲调皮话，和小女儿莲妹到官山圩走走，她就很舒心满足。
但妈妈的身体今年开始变差了。
春节时妈妈第二次中风，脑部大面积出血，半边身不能动了，但她意志还很清晰，语言中枢没有多大影响，说的话也颇为有趣，偶尔一句话会逗得我们笑中带泪。
春节时新冠肺炎疫情各社区都封闭，妈妈中风住院期间，医院也一直都不允许家人探视。我们到医院问陪护的医疗人员才稍知她的情况。有时趁护士不注意，我们就象“间谍”一样偷偷地溜进去，为的是能亲眼看一下“可爱顽皮”的她……
二次中风的时候，由于在老人公寓，送医院比较及时，有惊无险，病情得到控制。不过不能下地，坐轮椅时也要用布条固定住双脚。可能卧床时间过长，加上广东的天气太闷热，皮肤很容易生湿疹，痕痒的时候她会用手去搔痒，结果皮肤损伤更大，医生只得在她能动的手用手套套住……看起来挺有趣，就象拿着一个“大葵扇”。
出院后，我爸爸妈妈住的是一个双人套间，一人一间房，还有一个厅，妈妈病了之后，经常喊我爸爸的名字。回到房间更是喊得密。一分钟不见，便喊。我爸爸本来是一个很坚强的人，慢慢地也变得感性起来。疫情放宽时，我们可以每周去看望爸爸妈妈，但每次我们去的时候，他静静的坐在一旁，会默默地抹着眼泪……
我们虽然请了陪护，但护工是公寓里的职员，除了照顾妈妈外，还要照顾养老公寓里的其他人，帮妈妈按摩手脚的事就落在爸爸身上。爸爸也是中风病人，右手不能伸张，不能抬高，洗澡穿衣也是用牙咬住毛巾衣服，用左手用力拧毛巾，穿衣服更是吃力。这时，既要照顾自己，更要照顾老伴，特别是妈妈怕热，总是把盖的毛毯掀到一旁，房间又开着空调，稍有不慎就很容易会着凉，妈妈又常咳嗽，每天他都要不定期地推开房门，看看老伴的情况，特别是晚上，他行动又不方便，但要看几次老伴他才放心，有时稍有不慎，他便会摔倒……每天一有空他就会用比较灵活的左手帮阿婶按摩，帮她翻身，悉心地照顾她……
妈妈的中风越来越严重了，加上患了帕金森，越来越认不出家人了，每天讲话她都记得起以前发生的事，但她最记得的是爸爸的名字，“奴……奴……” （奴是我爸爸的名字），她一有空便念叨。
俗话说得好：“少年夫妻老来伴”，这牵肠挂肚的念叨，是福。她老是想起以前发生的事，别人觉得她在语无伦次，家人却不然。
有一次，跟父母闲聊时，他们向我说起他们的经历过的二三事。
结婚时，爸爸二十二岁，他已经有一相交了三年的女朋友，但那女朋友不紧不慢，那女朋友很高大漂亮，爸爸是独子，爷爷和奶奶想抱孙子，催他结婚。他于是给女朋友两种选择：一，登记结婚；二，各行各路。既然爸爸说得那么清楚，那女朋友也就和爸爸终止了关系。年轻时爸爸高大靓仔，交际能力强，工作很有方法，是一个打鱼能手，而且他是一个孝子，乡里想招他为干部，但他为了照顾在船上生活多年的父母，半夜从乡里“逃”回家。他的孝心和能力得到附近的女孩子的喜欢。妈妈是肇庆人，身材虽然不高，但齿白唇红，口齿伶俐，皮肤象蛋清一样嫩滑。因为都是水上人家，一次船上的偶遇，他俩都看上了对方。爸爸约妈妈和大姨到太平电影院看电影，妈妈身体里发出的少女的幽香令人心醉，爸爸向她倾吐了心中的爱慕。次日，爸爸通过爷爷向她的爸爸妈妈求婚，第三天把她娶了进门。
结婚后的妈妈对爸爸总是千依百顺，妈妈很自豪地说：“一直到现在，我没有摔破曾家的一个碗。”妈妈对曾家绝对是一个功臣，爸爸是独子，她为曾家开枝散叶，生了八个孩子，养活了六个。妈妈的性格活泼开朗，说话风趣幽默，她和爸爸风里来雨里去在船上生活了大半辈子，任劳任怨。
爸爸说，有两次我救了她的命，我们俩是生死不离的，这是一种难得的缘份。第一次，妈妈怀你大家姐六七个月，那时我们在盐步渔业大队，除夕那晚，渔业大队组织我们到广州旅行，那天晚上我们在“不夜天”吃晚饭，“不夜天”有两层，我们坐在楼下，楼上一个服务员不小心倾倒了一壶热水，她说：“哗，你们快点走！快点走！”她讲得很急，好象有大事发生。大家在吃饭，楼下的人不知什么情况，听了她的话便一哄而起，向着门口狂奔。那门口很窄，很多人都被人踩踏，爸爸仗着人高马大，一手拉着妈妈的手，用自己的身体半拥半抱，把她“护送”出了酒店大门。第二次是在船上，那天风大雨打，他俩正在收网，一只大轮船从旁边驶过来。可能开船的人困了，轮船直向爸爸妈妈的船冲了过来，把爸妈的船撞翻了。妈妈是不是游泳的，船一撞过来，她便摔到水里去了。爸爸担心轮船的船浆会打着妈妈，因为妈妈不会游泳。他在水下疯了一样拼命去找妈妈，找了很久还找不着。爸爸伤心痛哭！俗话说：“人溺水，会有三次浮出水面。”突然，妈妈的手从水里伸出来，爸爸一见，拼命抓住，把她推到翻倒在江上的船背上……爸爸在水中找妈妈时被船桨打伤的手过了一个月伤口才慢慢得到平复。
父母的爱，很普通也很平凡，但我却在他们淡然的谈话中看到一种惊心与动魄，也看到了一种关心和呵护。
爸爸中风后，他俩住在弟弟家里。爸爸经常对我说：“我很感激你妈妈，犹其是我中风后，她在我身边服侍无微不至。”
妈妈后来住院，爸爸走路不便，留在哥哥家，不能到医院陪着老伴。在家里，爸爸一有空便打电话给妈妈的陪护，由陪护把电话给妈妈，每天都要跟妈妈聊聊天，开解她，要她在医院听医生的话，每次哥哥嫂嫂从医院回来，爸爸总是问长问短，对医生的嘱咐他听到心里。在医院里，妈妈谈得最多是对爸爸日常饮食的担心和挂念……
妈妈从医院回到哥哥的家，他一天到晚叮嘱妈妈吃药，要多喝水，要注意休息，妈妈平时不喜欢喝水，他就每隔半小时，斟一大杯水端到我妈妈面前，对妈妈进行一番思想教育，非要我妈妈把水灌到肚子里不可……
昨天弟弟说，妈妈又入院了，是因呼吸道的问题。最近学生临近高考了，按区的要求学校要全员封闭，我回不去看妈妈，很是挂念。但听小弟在微信上说，医院也不允许家人探护。这一次住院，很有可能是因为妈妈的身体适应外部环境的能力变弱了，稍有些感冒就会导致呼吸不畅，妈妈很多时候也会咳嗽，医生应该有更多更好的方法帮她调理吧？……
希望妈妈的身体快点康复！希望爸妈能注意身体，您的身体健康才是子孙后辈享不完的福。
今年对广东来说又是一个新的“堑”，广州是祖国的南大门，迎来送往，每天都承受着很大的压力。在世界新冠肺炎疫情越来越严峻的时候，广东迎来了一拨又一拨的挑战！广州、南海，加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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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6月4日
晴朗
星期
五
这牵肠挂肚的念叨，是福！
2021年6月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