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我娘生得丑 - 三酉印象的网络日记本

作者日记本：《不逝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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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1月16日

小雨

星期二

我被我娘生得丑

作者/三酉印象

       我出生在大跃进年代，从我懂事知道爱美的时候开始，我就感觉自己长得很丑，常常对着镜子，顾影自怜。也难怪，镜子里的我，眯眯眼，狮子鼻，鲇鱼嘴，龅牙齿，加上那武大郎似的身材，真是惨不忍睹。小时候玩耍时，男孩子不让我入伙，女孩子看见我就躲，我很伤心，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伤害，回到家里嚎啕大哭，扯着娘的衣角不停地追问：“娘，为什么只有我这么丑啊！？”娘总是用一句话安慰我说：“孩子，不哭，小时候歪，长大了乖。”娘就这样一次又一次地为我抹干了伤心的泪水，我也在娘善意的哄慰中一次又一次地期盼自己快快长大。
上学读书了，我拿着镜子喜滋滋地跑到娘跟前问：“我乖些了吗？”娘说：“孩子，乖多了呢！”我信了，把头发刮得锃亮，背着书包，挺着胸膛，昂首阔步，朝学校走去。排座位的时候，老师安排我和一位女同学并排座，那女孩子长得很漂亮，我心里暗暗得意，可谁知那女同学见了我，竟然满脸惊恐，尿湿了裤子，死活不同我座，嘴里总在重复一句话：“长得比猪都丑些，我怕！”其余的男女同学也谁都不愿意和我一起座，我很伤心，自尊心又一次受到了极大的伤害。在放学回家的路上，总能见到三五成群的女同学神色恐惧地在我背后指指点点，经常遭遇勾肩搭背的男同学不约而同地往我身上扔石头，由于斗不过他们成群结伙的恶意挑衅，往往只能屈服他们的刁钻野蛮。从此，我变得脆弱自卑，神经敏锐，常常一个人面对着天空发呆，对帅哥靓妹充满了嫉妒和敌意，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更萌发了自己去拜师学武，强身健体的暗想。刻苦习武半年，我的拳头所向披靡，常常使那些经常欺负我的人望而生畏，闻风而逃，为此，我记得我好像得意了很长一段时间。
      值得引以为自豪的是，离群独处郁郁寡欢的我，学习成绩在班上总是名列前茅，一次又一次得意的分数，使我娘的脸上充满了光彩和喜悦，逢人便说：“我家孩子是读书的料。”可是，邻居脸上总是流露出不屑一顾的神色。
      读初中的时候，和我同桌的小女孩终于第一次主动地和我搭讪，向我投来敬佩的目光，我们被编在同一个课外学习小组。说实话，她的天赋不是很高，可她学习很刻苦，虚心向我请教，平常我习惯了冷遇，饱偿了白眼，突然有人这么尊敬我，我很高兴，有一点受宠若惊的感觉，我很乐意辅导她，常常辅导到深夜。当时，文化大革命已经开始了，男女同学界限分得很厉害，我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举动，触犯了最敏感的禁区，由不食人间烟火的同学组成的“大扫除战斗队”正义凛然，鸡脚叉似的大字报铺天盖地，布满了校园的每一个角落，说我和那位小女孩借辅导为名，谈心谈心，谈到深夜十一二点钟，其实，苍天在上，我连她的手指头都没有碰过，可怜的小姑娘更是有冤无处伸。
      读高中的时候，社会开始进步了，时代开始开放了，刘心武的短篇小说《班主任》公然打破爱情的禁区，第一次在冰封的校园掀起欣然大波，就从那个时候开始，人们可以在一起毫无顾忌地公开谈钱了，男欢女爱的镜头也像羞答答的玫瑰静悄悄地开，在杂志银屏登场亮相了，我那所禁锢得像罐头一样的学校也被一些胆大的男女同学切开了一条裂口，利用晚自习的时间悄然相约于学校的河边，堤脚。校长为了逮住这些少男少女，专门组织了一支“巡逻队”，队员每人装备了一支手电筒，半小时一次地在学校周围开始了地毯似的搜捕。为了逮住影响恶劣的那一对痴男怨女，校长亲自出马督阵，正当两双小手开始在对方身体探索，两张稚嫩的红唇开始粘贴时，“探照灯”齐刷刷地亮了。第二天，学校为了杀一儆百，责令这一对惊魂未定的同学在全校大会上作了检讨。我呢，作为学校的学习标兵，在会上得到了表彰，号召全校同学向我学习，不被外界诱惑，安心搞好学习。其实我自己知道，我并没有脱俗，我也有七情六欲，我也喜欢漂亮女孩，可我被我娘生得丑，漂亮女孩见我就走，我只有看书的命啊。
       在我二十六岁的时候，一位怜悯心极强的女孩同意下嫁给我，她一不怕丑二不怕死的大无畏精神使我感动，我终于有了传宗接代的生命载体了，抱着刚出生的儿子，我第一就是迫不及待地看儿子的长相，直到确认儿子确实比我漂亮，我悬着的心才不再忐忑。我娘抱着孙子，嘴笑得合不拢来，不停地说：“好，好，好，乖，乖，乖！”受了一辈子委屈的我，似乎找到了一个释放的机会，我对我娘说：“娘，你为什么把我生得这么丑啊?”娘望着我，揶揄地说：“孩子，你被你娘生得丑，并不是你的错，但是，如果你经常拿这模样出去吓唬别人，那就是你的不对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