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赶云溪早班车的凉快,我5点多起来,不到6点就骑车出门。银山大道,玉立大道,这个时期的马路上,并不寂寞,虽然车流很稀,但早锻炼的人和赶早集的小贩上早班的工人也不少。凉风习习,晨曦微微,正是骑行的好时候。大约一刻钟骑到了平安电工门口。我把昨天收集到的助学申请材料交给门卫室,给董事办的娜娜小姐发微信告知,然后回骑。 情不自禁想到,2003年,我在关刀中学上班,学校没有分给我宿舍,为了赶语文早自习,我每周有两次必须5点半起来,喊醒门卫老王打开老车队的大铁门,骑自行车从北往南径直穿过城中心,上通麦公路赶到关刀中学。如今,十几年过去了,城扩大了不少,而我最大的变化是老了很多,精力弱了很多,不要说骑老式自行车,就是骑现在的山地自行车,也不可能在45分钟内赶到学校了。 蛋炒饭。捡东西和妻子女儿出门去九宫车站。因为“监狱门口有狗”,司机算算了乘客,连小孩子在内19人,正好不超员。7点,发车,较平时提前了10分钟。车上有原云水教学点的丁红伟老师母女。本来就瘦的丁老师,因为长期脚痛,几乎是皮包骨头了,看得人心疼。她的女儿清秀曾经是我的学生,非常乖巧,甜甜地喊我,还听妈妈的话要帮我们买票。 大坝下车。十几分钟走到了囤谷园。父亲在堂屋撕牮纸,用铁制模具在牮纸上打下铜钱印,谓之盖章。盖了章的牮纸包成包袱后,将在中元节的晚上火化成灰,先祖收到即可以在冥界流通使用,没有盖章的包袱是不能使用的。 母亲不在家,父亲也不知道母亲去了哪里。我打电话问母亲,母亲说在万家山的内关看恼。“姨爹爹死了。”母亲说。内关的姨爹爹虽然见面次数不多,但我是熟悉的,我的心隐隐生痛。不过很快释然,毕竟姨爹爹是寿终正寝,此后可以不再受双目失明之苦了。 母亲叫我们自己做饭吃。我也正乐意。刨鸡蛋大的洋芋时,我问一直在撕纸钤印的父亲:“爸爸,家里的洋芋怎么这么小?”父亲说:“洋芋只有这么大啊。”我说:“应该有大的吧,三个都抵不上一个大的呢。”父亲说:“那样大的不是洋芋,是马铃薯。马铃薯才可以长得像薯一样大。”我笑了:“爸爸,洋芋,马铃薯,都是土豆,只是叫法不同而已。”父亲不认可我的说法,继续低头干他的活儿。 因为叫了自甫叔夫妇上来吃饭,我做了六菜一汤:紫苏煎鲢鱼块、肥肉炒土豆片、煎鸡蛋皮、笋片炒肉,辣椒炒茄子、清炒萝卜菜和精肉丝瓜汤。所有的菜料都是正宗的土菜,辣椒茄子丝瓜萝卜菜等还是临时从菜园里摘来的,紫苏则是在场地边沿折下的嫩表子。遗憾的是,煎鱼块时寻不到大蒜和姜,问父亲他也不知道放在哪里。问母亲,电话通了,她听不到我的话,只有我听得到她的话:“太吵了,什么都听不见。”还有一道特殊的菜,卤牦牛肉片,是我在稻城亚丁旅游时带回来的,虽然放在冰箱里好多天了,放在饭上一蒸仍有浓郁的香味,一桌子人都喜欢吃,素来不喜荤菜的父亲也吃了几片。 我和自甫叔自然是要喝酒的。冰箱里有母亲冰的一瓶啤酒,他和麦子一人一半。啤酒喝完后,我从母亲浸泡的酒坛里倒了两大杯暗红的药酒,两人慢慢喝,喝得大汗淋漓,喝得通身爽快。喝酒中,我讲在稻城旅行的故事,特别提到在理塘县城饮酒的胆大;自甫叔夫妇讲他们在玉龙雪山旅行的故事,特别讲到了高反。 饭后妻子收拾战场。我们继续谈谈天,顺便也了解一下云水教学点秋季开学的事情。他们走后,我洗过脸,在客厅里的折叠床上躺下。女儿在我身边看电视。我不知何时睡了过去了。醒来15点多,正是热的时候,母亲也回来了。她向我讲姨爹爹的丧事,“要搞三日三夜呢!”我上楼。进空调房里,继续睡到了17点。 晚餐比较简单。母亲从菜地里挖来了姜块。母亲煮了排骨玉米棒汤,清炒了南瓜。我炒了青辣椒和姜块,把中午没吃完的煎鱼块挑出来,重新放进去焖过。饭桌子摆在溪水冲洗过的场地上。一家六口人围着桌子吃饭,谈谈家常。阳台尖的山风凉凉地吹下来。一轮蛋黄的月亮从东边山缓缓升起来。暗下来的天幕上看不到一颗星星。 吃过饭,妻子泡来了青椒茶。可可和我在池子边用大铝盆洗碗。清凉的水在手指间流过,女儿欢快的笑声在耳畔响过,真是太美好了。父亲把牮纸拿出来包包袱。可可在她母亲的指教下学着包起了包袱。我喊儿子过来,他也包了一包。 今日回囤谷园,电话只响了两次。一次是晚饭前,尘尘打来的,我因正在冲洗场地没有接到。我回过去,尘尘问我在哪里,晚上几个人喝两杯可好?我说明天中元节,已经回到了囤谷园。一次是方中柏老板打来的,说他的女儿露露已经去了云母厂上班,下年不能来幼儿园了,特意提前告诉我,以方便我作准备。露露上年在云溪学校幼儿园实习,工作很认真,特别爱学习,我自然是舍不得她走,但是她在云母厂上班将会有更好的待遇,更好的发展,我也是很祝福她的。方老板能在开学前半个月告诉我,我非常感谢。 今天只在三惜宅书房里看了一会儿书,就反复看读张先的一首词《醉垂鞭》,写酒席上的美女。我把它抄写在本子上:“双蝶绣罗裙,东池宴初相见。朱粉不深匀,闲花淡淡春。细看诸处好,人人道柳腰身。昨日乱山昏,来时衣上云。” 果济法师在莆田送给我的小沙弥香炉放在书桌左上角,里面点上了檀香。房间里氤氲着淡淡的香味儿,像轻轻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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