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点多醒来。不到7点出门,看到场地上的桃花夭夭灼灼,也看到邻居屋顶上新装修起来的红色的板顶,看到云溪湖上缥缈的晨雾。父母都起来了,他们似乎一直都比我起得早。我在他们的世界里,一直是需要他们等待的孩子。到村部后,照例是多走几步,去到云溪湖大坝,边看风景,边等校车。 到学校,还刚刚7点半。幼儿园胡老师、潘老师等反映放假期间有孩子进园来玩,把新做好的墙贴搞坏了,“扯去了一些蝴蝶啊鸟儿啊的图案。”我在周五离校前,已经拍下了老师们辛苦做出来的墙贴,见到此事也很气恼,但事已至此,我对她们说:“你们做得太漂亮了!孩子们进来,就想占为己有。不要紧。能重新做的就再做一遍吧,不能的,就这样吧。”我找到假期值日的方老师,了解清楚情况,叮嘱他一些事。 因为关云公路修路,一根电线杆倒在路上,第一趟上云溪的班车被阻在路上,车上好几位老师因此不能按时到班。我和东书记、乐校长等帮着照看各班的经典诵读。接到总支电话,说下午三点和会计去开会。我马上联系邓老师、吴老师把下午的微机课调到上午。 9点多到六年级上课。下课后,参加升旗仪式,听到徐校对学生讲孝顺父母要让父母“舒心”、“顺心”、“放心”、“开心”等。回到微机室。根据六年级的上课情况,进一步修改课件。给五年级上课,发现有一台机子出现了问题——敲击T键不出现拼音,而是出现小屏幕的浏览页面。调试几次都弄不好。 接待一些报柴帐、肉帐、米帐和豆腐帐的人。接待一位卖酒的女士。一次次拒绝和她到办公室说话,就在走廊上说一些话。越来越感到讨厌而无奈——对这个岗位不可避免的一些事情,必须永远微笑着周旋。 午饭后,在生活区石桌子边坐下,翻看《南方周末》报纸。看到周保松的《钱,为什么买不到朋友》。反复看几遍。弄清楚钱(商品)的本质是市场上供出售的物品和服务,朋友(友谊)的本质是人与人之间基于自愿而建立的亲密关系;弄清楚金钱霸权不是说别人有钱你没钱,而是即使你有钱,你也再找不到那些曾经存在的未被商品化的生活方式及其所承载的价值和情感。作者感慨:“活在今天的社会,我们每个人都可以具体而微地感受到,生活中许多领域在慢慢被商品逻辑入侵,从而边缘化和腐蚀这些领域原来的意义,继而改变我们的情感、价值和人际关系,最后败坏我们的生活。”鸟儿同叹之。 13:40,出校门。和徐会计一起等班车去关刀开会。14点车来了,一路颠簸,一路听歌,50分钟到会议地点。龙会计主讲预算要求。首长强调。会议大约40分钟结束。16点出来,在灰尘滚滚的马路边等车上云溪。关刀中学兼职门卫刘关成老师给我和徐会计搬出两把椅子,劝我们坐着等车。高中同学罗定波的妻子,在看店,拿了饮料给我们喝,说外面灰尘太多了。说到灰尘,我很讨厌混浊的县城,很讨厌混浊的镇上,但也无用,也只能寄身于其中。随着班车到来,驶入金潭,驶上大坝,我越发喜欢云溪碧蓝干净的天空,喜欢云溪明亮澄澈的阳光,喜欢房前屋后桃花朵朵开。 回到学校。听到关刀派出所一位干警在校门口的一户人家调查一起被盗事件。大意是一位男子,假装是电信维护工,到了两家,一家有主人跟着没能下手,一家主人在房子里洗澡,于是被盗了10000多元的金银财物和1000多元的现金。据干警说:今天下午沿路有三家报案了,情形都差不多。我为此等事气愤,然而无益。我也很担心学校财产的安全,叮嘱值班的人员要特别小心。 18点多,和一些老师到雷洞走访。在潘会香老师家吃晚饭。回程中,我和东书记等先后下车到雷洞和铺上的两户人家了解困难情况。雷洞这家的孩子去了县里读书,他们的困难我可以放下了;铺上这家则触目惊心:姓丁,有三个女儿,大的罗艳,六年级,小的红艳,五年级,最小的,秋季将进幼儿园,三姐妹都眉清目秀,乖怜可爱;孩子的父亲身材高大,认得我是潘广老师,说他是73年的。我想,孩子父亲比我小一岁,大孩子比我的大孩子却小十来岁,想必是因为某种特殊困难很晚才成家。孩子的母亲虽身材矮小,但模样不错;孩子的父母,奶奶,待人接物都很热情文明。听校车司机幼师傅说:“两个孩子前年的车费都没交清。”我不好说什么。我想我会进一步了解这个至今还住在土砖屋里的人家的——屋子里撒落了稻草杂物,如牛栏一般。 一个来自北京的电话。从苏州去北京的家长朋友蒋平和鸟儿的发小学斌在一起吃饭,喝酒。他们说起我来,用同一部手机先后和我说话。我感谢他们记得远在云溪洞的我。 20点多,收到一位年友的信息:“潘老师,上次您日记里写的那个丢了钱的嬷嬷能联系上吗?我往您卡上汇了1000,如果您方便麻烦帮我转交给那个嬷嬷。如果不方便,就请您给需要帮助的孩子。谢谢您!”我突然记起来昨天晚上一位陌生人向我账户里汇入了1000钱。我几乎要流泪了。回:“好的。我会给那个老人的。谢谢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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