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一直延伸着…… - 快乐的螃蟹的网络日记本

作者日记本：《螃蟹的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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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10月7日

晴朗

星期二

回家的路，一直延伸着……

作者/快乐的螃蟹

2014/10/7星期一    晴

    上次回连妹家贺她新屋建成的时候，我就留意到爸爸已经在连妹家逗留了一整天。我去接大家姐回家，就看到父亲在二楼阳台独自一人在散步，他今天没有拿拐杖。我只是对他说了一句不经意的话：“不要太累了，爸。”
和他在饭桌边坐下的时候，他对我说：“根，妹妹终于有这一天了，我欠她很多！”
    我有六姊妹，三个男，三个女。男的全部读了大学，女的最多读到初中。最大的原因是家境贫寒，加上一点点的男尊女卑。父母是打鱼为生的，那个时候两个人供全家的日常使用。我的爷爷奶奶那时还健在，奶奶卧病在床。出工拿工分，平均分配。那时江里的鱼是不少，但打上来后不能私卖，鱼价那时也很便宜，卖也不值多少钱。父母虽然满身蛮力，但是那时奖懒罚勤，生活依然艰苦。
    我记得妹妹是读到初一。那一年，她膝盖长了一个瘤，很痛，她经常请假看病。后来，她向老师请了长假，再后来就退学了。我知道，请假是误不了她的学习的，她和两个姐姐一样，都是学习上的尖子。她是因为家里贫困，供不起她读书才停的学。
    妹妹辍学后，到村里打短工。后来，她知道没有什么技术很吃亏，在报纸上知道广州有教人学裁缝的，她到广州学了三个月，回来之后在我们读中学的学校旁一间裁缝厂找到了工作，一干就是二十多年。
    后来结婚生子，妹夫对她很好。她由于在西樵，离父母很近，她是一个很有孝心的人，很关心父母的身体。但是对她，父亲始终心有愧疚。
    如今看到她生活有了起色，妹夫也从三山调回了西樵，工作有着落。而且妹夫很踏实，工作有声有色，父亲才如释重负。

    父亲中风之后，变得沉默寡言。他经常对我说：“我坚持煅炼，但始终不如我愿。右手没力，拳头抓得很死，只有睡觉时才可以放开。右脚也是没什么力气……”
    我知道他心中的苦，他一直有一个心愿：能在有生之年，能重操旧业，到江上打鱼；在亲友相聚时，能让我们吃上他打的鱼。
    我对他说：“爸，打鱼，你是行家里手，你打的鱼多，是全生产队里人人夸奖的。但你除了能辨别鱼游动的方向，在什么地方下网会打捞到更多的鱼外，你还有一样本事：你蒸的鱼非常鲜美嫩滑，很善于掌握的火候，你烹调的菜式味道极美，人家摆酒都让你去做大厨的。一种本领，上帝收回去了，但你可以把煮菜的手艺发挥到极致！你手脚不灵便，你不用做，单凭口来指挥，凭嘴来尝味，不也很好？其实每天你坚持锻炼，您的精神给我们鼓励很大！您平日要跟家里人多些交流，这是会促进你身体的恢复的。现在连妹建起了房子，我们几姐妹也有屋住，生活也逐渐富裕了。您的身体康健，会看到很多意想不到的东西。您除了锻炼身体外，什么也不要多想……”

    每次和父亲聊天，我都觉得是一种享受，我不但能听到父亲对我的忠告，更多的是听到父亲的心里话。
    有一次，父母向我说起他们的恋爱史。
    当时，爸爸二十二岁，他已经有一相交了三年的女朋友，但那女朋友不紧不慢，听说那女朋友很高大漂亮，爸爸是独子，爷爷和奶奶想抱孙子，催他结婚。他于是给女朋友两种选择：一，登记结婚；二，各行各路。既然爸爸说得那么清楚，那女朋友也就和爸爸终止了关系。其实爸爸已暗恋妈妈很久了。年轻时爸爸高大靓仔，交际能力强，工作很有方法，是一个打鱼能手，而且他是一个孝子，乡里想招他为干部，但他为了照顾在船上生活多年的父母，半夜从乡里逃回家，所以很能得到附近的女孩子的喜欢。他对高要渔业社的一个女孩早已动了心，妈妈身材虽然不高，但齿白唇红，口齿伶俐，皮肤象蛋清一样嫩滑。妈妈也是芳心早许，有一次在太平看电影，妈妈和大姨就腻在爸爸身边，身体里发出的少女的幽香令人心醉。爸爸心领神会，向她倾吐了心中的爱慕。次日，爸爸通过爷爷向她的爸爸妈妈求婚，第三天把她娶了进门。
    结婚后的妈妈对爸爸千依百顺，爸爸脾气有时比较暴躁，有时还会打骂妈妈。妈妈很忍让，从不跟他一般见识。妈妈说：“一直到现在，我没有摔破曾家的一个碗。”妈妈对曾家绝对是一个功臣，爸爸是独子，她为曾家开枝散叶，生了八个孩子，养活了六个。妈妈的性格活泼开朗，说话风趣幽默，她和爸爸风里来雨里去在船上生活了大半辈子，任劳任怨。以前读小学初中时，我一到假期便跟随父母到船上，帮轻生计。看到他们三更起，五更行，妈妈就对我说：“要发奋读书，如果读不上，你就要拿起妈妈手中的船桨了。”
    爸爸中风后，他俩住在弟弟家里。我们兄弟姐妹每个月在弟弟家都有一个“家庭聚会日”，对这一天，我很是看重。每次我都催促梅子、小馒头：“快点收拾，早点回家，和爸爸妈妈聊聊天。”
    爸爸对我说：“我很感激你妈妈，犹其是我中风后，她在我身边服侍无微不至。有两次我救了她的命，我们俩是生死不离的，这也是一种缘份。”
    听爸爸说，第一次，妈妈怀你大家姐六七个月，那时我们在盐步渔业大队，除夕那晚，渔业大队组织我们到广州旅行，那天晚上我们在“不夜天”吃晚饭，“不夜天”有两层，我们几十人坐在楼下，楼上一个服务员不小心倾倒了一壶热水，本来她说“你们要小心，不要被热水烫着了”就没事了，但她不是这样说，她说：“哗，你们快点走！快点走！”她讲得很急，好象有大事发生，所以大伙一哄而起，向着门口狂奔。那门口很窄，很多人都被人踩踏，爸爸仗着人高马大，一手拉着妈妈的手，用自己的身体半拥半抱，把她护出了酒店大门。第二次是在船上，那天风大雨打，他俩正在收网，一个轮船可能开船的人困了，轮船发疯似地冲了过来，把爸妈的船撞翻了。妈妈是不是游泳的，船一撞过来，她摔到水里去了。爸爸担心轮船的船浆会打着妈妈；妈妈不会游泳，会不会溺水？他在水下拼命去找妈妈，找了很久还找不着。爸爸伤心狂哭！突然，妈妈的手从水里伸出来，爸爸一见，拼命抓住，把她推到船上。

    父母的爱，很普通也很平凡，但我却看到一种关心和呵护。
    妈妈前段时间住院，爸爸走路不便，留在哥哥家，不能到医院陪着老伴。
    在医院里，妈妈谈得最多是对爸爸日常饮食的担心和挂念；父亲在家里，每天积极锻炼，在锻炼之余，帮哥哥打理四楼花园的花花草草，每天淋水剪枝，他让哥哥觉得他不用他们担心。
    每次哥哥嫂嫂从医院回来，爸爸总是问长问短，对医生的嘱咐他听到心里。后来妈妈从医院回家，他一天到晚叮嘱妈妈吃药，要多喝水，要注意休息，妈妈平时不喜欢喝水，他就每隔半小时，斟一大杯水端到我妈妈面前，对妈妈进行一番思想教育，非要我妈妈把水灌到肚子里不可！
    看着他俩象一对孩子玩家家，我们的心却象灌了蜜。国庆假期，看到曼姐带着爷爷奶奶到中山珠海玩，看到他们拍的照片，我心里那个羡慕呀，没有办法言表。

    “今生还能和父母见多少次面？既使父母活到100岁，你每年回家见一次，还能见多少次？”这条微博在网上广为流传，因为现在大多的儿女在外打工，离乡别井，回家的路漫漫，而我们这些在家的孩子呢，一年又能看到多少次父母？
    回家的路，一直延伸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