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 13.10.02 - 蓝鸽的网络日记本

作者日记本：《漂流瓶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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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10月3日

晴朗

星期四

〖148〗 13.10.02

作者/蓝鸽

    早上接到一个国际长途，本以为是Y，可是听到一口流利的国语，陌生的声音。他说他是J。我迅速翻动着已然在脑海里落了灰的通讯录，实在想不出能是谁。当他说出是加拿大的朋友的时候，我这才恍然大悟。他是我和强的证婚人。是强20多年的最铁的朋友。
    他还没开口，我已经猜出了八九分了。果不其然，强回到了多伦多，找到了他，聊起了我们。想想也是，强找过了我大姐，找过了我父母，再也无人可找了。
    我知道他会说些什么。我决定有礼有貌地做一个听客。作为一个中间调停人来说，总得让人家把人家的工作完成吧。
    可是我根本就做不到冷静。我不知道这辈子，关于强这个人，我还能不能有冷静下来的这一天。
    听他说了几段就像是从百度上下载下来的有关调解的模板以后，我又一次激愤起来。我说你是他这么多年最好的朋友，你能说些什么，我心里都有数，但是我与这个人的婚姻能否维持下去，似乎我本人更有发言权一些。我想，当时我的声音已经达到足以让楼上听到了，还稀里哗啦地流着鼻涕和眼泪。
    J始终保持着冷静，他说强认定了我是个善良的人，希望与我一起走下去。他第一次提到了强的前妻。他没有细说，只说那个女人不好，经常性地在外面有人，而强看出来我不是这样的，是一门心思想踏实过日子的。说到此处，我打断了J，我说我不知道他们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但是我非常理解他前妻，虽然对她一无所知。因为我也已经开始考虑走上这条路了。因为我实在忍受不了这样的婚姻了。
    J坚持说我是气坏了才会胡说八道的。我没有办法告诉他，我不是气急了，我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而且已经开始上路了。
    我只能告诉他，我是实在被逼的没有别的路走了。我实在受不了这样的家庭了。
    短暂的尴尬的沉默后，J说，当年他和前妻离婚时，她说过和我今天说过的一摸一样的话。

    如果真的是这样，如果强这样一个我曾经天真地以为有大智慧的人，在人生路的两处极为相似的拐角也好路口也好，在十几年间跌倒过两次，每一次都没有任何进展或改进，那我除了彻彻底底绝望一次，然后重新上路，还能做些什么？？

    J说强的精神非常不好，我当然知道。我不希望看到他这样，可是如果他的好只能建立在我的枯萎之上，我也只能说我还没那么伟大。我只是搞不懂，明明不需要这样的，明明可以不走到这一步的。我们两家，一不缺钱，二暂无老人和孩子需要照顾，三没有小三的介入，这一点，我愿意相信他...如果发生在别人家，我都想象不出能有什么事情发生让一段婚姻走向无可挽回的破裂。

    J说和强聊的时候，他提到了他嫂子和Q，说起了一些事情，说他处理的不好，等等。我不知道J是为了安抚我还是真的说了那样的话，他说他直接就问强：你嫂子这人是不是有点心术不正啊？按道理说强为了Q付出了那么多那么多那么多，这嫂子应该愿意看到他的婚姻美满幸福啊，哪有除了躲在一边收钱其余一概不予理睬的道理呢？
    关于嫂子和Q，那真是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J坚持说强是看Q这孩子可怜，才施以援手的，强也承认了，Q找不到工作，就整天打电话找她叔叔要钱。他看她可怜，就给她一些。
    我又一次打断了J，我说给钱是真，但给钱的理由不是因为看她可怜，而是得罪不起。这个Q是他唯一仅有的亲人了，他是无论如何也得罪不起的。而Q和她妈妈，早已把这个看在眼里，玩得转转的了。这个家，真正的主人，压根也不是强。而我，能看清楚一些事情，可能力上实在达不到。我实在看不得强把自己武装成一个天兵天将那样守护在她们身旁，对付我，仿佛我时时刻刻要拆散他们似的。我的心也是肉长出来的，我也是人生父母养的，我实在接受不了这些。

    J比强小个两岁，说他当年结婚，头几年也和老婆吵得不可开交，那时候两家尚且无事，纯粹是二人性格间的磨合，而你和强各方面差别都很大，又加上那么复杂的家庭关系，自然矛盾会多些。如果你们当初留在多伦多没有回国，我们周末出来吃个饭旅个游，生活也不会像现在这样。
    我哭着对J说，我其实非常感谢回国的这几年，特别是我没有工作的这两年，让我清清澈澈地看清楚了强的人性。

    J说，强不打算再和公司续约了，到2016年就满了，他想带着你一起回多伦多，过真正两个人的日子，而且绝对不会把嫂子和Q也一起带去。
    我承认，那一刻，我心动了。
    可我能怎么办呢？除了疯狂的流眼泪，我能怎么办呢？我费了那么大的劲才找来的这个工作，公司是我一直梦寐以求的，薪水不菲，虽不能与他抗衡，但足以让我在一个正常家庭里趾高气扬地活着。这期间，我的努力，我的期盼，爸妈的鼓励，难道又要为了他开出的第N张空头支票一笔勾销？对不起我实在做不到了...我不能第三次为了他的有可能的谎话辞职。

    J说在嫂子和Q的问题上，绝对与我是一条战线的，他没有想到她们能做到这个份上，眼看着一个家庭就要因她们面临破裂，Q还继续不断地打着电话，要钱，当妈的在一旁不管不顾。J说他家也遇到过这样的亲戚。他爸爸年岁大了，身体又不好，舍不得孩子们，结果其中一个就以这个为要挟，不停地要钱，一点不能满足就立刻翻脸不认亲人，让老人的晚年无比痛苦。
    而我眼睁睁地看着强正在一步一步地走上这条路，走得那么的义无反顾，那么的心甘情愿。我完全无力制止，自己又眼里揉不得沙子，实在做不到与这样的人共存。我除了离开，还能怎样呢？

    我一直说一直说，最后，电话卡竟然打爆了，谈话被迫中断。
    静下来的时候，我又开始后悔，自己怎么又变得那么激动？？我怎么就不能慢条斯理里的一字一句的低调、高雅地讲话呢？像个女疯子似的...

    J看我态度坚决，犹豫了，说再去问问强是什么意思。
    其实我心里慌得很，我害怕强放弃我。
    可是我决不能松口了...

    我请J转告强，不管他看的清看不清，不管他愿意不愿意，这辈子他都和那两个女人牢牢绑在一起了，所以对强来说，收获幸福的唯一途径，就是尽快这一个没读过什么书、没有独立思想、把丈夫当成天、没在大城市里生活过的女人，强可以给她几个钱，给她娘家几个钱，她把强当成生活的唯一指望，与强一起，此后的后半生的任务，就是把Q母女照顾好。除此一条路，再无幸福的可能。

    事到如今，我觉得离与不离我都会把持好我自己的生活，无论我的丈夫是强还是别人，还是从此孑然一身，我这辈子大概永远也不会再为了一个男人失去自我了。
    离与不离，我都希望他尽快摆脱这一切，正常生活起来。我不认为这件事能把他击倒，但我真心地像希望自己幸福那样希望能看到他安稳、平和地生活着，无论和谁。

    心好乱...

    我终于把头发做了。入职在即，头发怎么样倒在其次，我必须强迫自己整顿一下心情了...
    的确像样子多了。也算稍稍重新燃起打扮自己的心思了...
    好久没搞头发了，连居住的城市都定不下来，去哪找一个稳定的造型师呢...这个地方还是前阵子从大众点评网上看到的。说是规模很小，隐藏在一个挺不错的居民区里，鲜少打广告，但众口相传，口碑很好。里面就一个造型师，姓J，其余都是帮手，去那做头发一定要找J师傅。

    J师傅的确很能领会人的意图，我才开个头，他就知道我要什么样的发式了。我想，可能与我说什么都没关系，看看人的相貌、穿衣打扮，心里可能就有数了。
    小小的发廊很干净，几个看起来痞痞的男孩子被这个J师傅收拾得服服帖帖，扫地的扫地，学艺的学艺，像模像样的。一个明天要参加婚礼的老太太做着头发，饿了，和J师傅抢盒饭吃，显然是小区里的老主顾了。
    J师傅很年轻，有点发胖，与我一起，分析我的脸型、头型，商量着，是个自信的人，只是头发搞得实在太潮了，使他这个人看上去稍微有点浮夸。
    他做完造型后，一个小助手帮我上杠子，热烫。怕我热着，说你要是热了就告诉我，不过应该不会太热的。说完了，还不放心走远，就在我旁边坐了下来。我玩着手机里的temple run，他看得津津有味，我掉下悬崖了，他还啊的一声，我俩一起呵呵的笑。他让我觉得这个小地方挺温馨的。
    时间过的很快，我坐在那，等着，想着。J师傅说一句：音乐响起！就有人打开了音响。那个男歌手我不认识，歌曲也没听过，只记得非常忧郁，也很纠结、痛苦。

    我很满意我的新发型，长短、样式都恰到好处。很久没有搞出这么如意的头型了。结束时，我脱下他们的长袍，引得后出现的一个女助手的惊叹:啊~你好瘦啊~~你是吃不胖还是减肥啊？我笑笑说偶尔会大吃，大部分时间没什么饿感。她夸张地绕来绕去地围着我看，然后大声说：这样的带出去多拉风啊。若平时听到这样一句评语，我通常会假装飘飘然一下，否则太过面无表情会显得人过于冷漠，可今天听到这话，我的思绪一瞬间就接上了另外一幅画面。那副画面我久久不能忘...那双坚定的眸子，恐怕一辈子也忘不掉了...
    其实我知道，一点也不坚定。
    其实这一点也不是我的风格。
    通常情况下，只要我没被逼到悬崖，一定会给对方留足了面子，特别是男人。通常情况下，都是他们把我看穿。
    像这样毫不留情地把对方看穿到底，这是第一次。
    我从来没有这样“欺负”过一个男人，这感觉让我觉得自己挺残忍，却欲罢不能。
    我印象中，漂亮结实的男人都是得瑟的，就算不言语也能看出他们绷不住的趾高气扬。而他，让我彻底颠覆了自己的理论。
    他应该是自信的，得瑟的，像其他的哥一样满不在乎的。
    我已说不清楚自己的感觉，是爱上的感觉，还是心疼。我知道自己与他永无交集，我只是想告诉他，你得瑟吧，你高兴起来，你有这个资本，你会邂逅美丽的爱情的。

    我是说，真正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