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楼一赋万世吟 - 圣诞老人的网络日记本

作者日记本：《圣诞福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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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7月14日

晴朗

星期一

登楼一赋万世吟 作者/圣诞老人

　　东汉献帝初平四年，王粲（字仲宣）来到荆州。此时的王粲还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少年。然而，王粲少“有异才”，博闻强记，文思敏捷，十四岁就被当时的大文学家蔡邕所赏识。朝庭也有意征召他去做属官，最后皇帝下诏任命他为黄门侍郎。可此时的长安，董卓擅权，纷乱不已，王粲不愿去就职，转而南下相对安宁的荆州，去投靠荆州牧刘表。
　　这个时候，王粲只有十六七岁，可对世情却看得分外清楚。他在《七哀诗》中写道：“西京乱无象，豺虎方遘患。”“出门无所见，白骨蔽平原。路有饥妇人，抱子弃草间。”如此乱象，民不聊生，王粲深知在长安会一事无成。于是，他“复弃中国去，委身适荆蛮。”这是王粲人生中的一个重大选择，但这个选择却是一种无奈之举，是在战乱纷扰中的一种避让之策。
　　王粲到荆州投靠刘表的初衷是美好的。因为刘表曾是王粲祖父的学生。正因为这层关系，王粲才复弃中国，委身荆蛮。但是，王粲却不了解刘表此人是鼠目寸光、胸无大志、嫉贤妒能的庸能之辈。王粲的到来于刘表是可有可无。刘表见王粲容貌不雅，身材羸弱，对他很不尊重，一直不予重任。王粲依附于此，郁郁不得志，心中的不满和委屈益积益深。他那里知道，刘表对近在咫尺的隆中卧龙诸葛孔明尚视而不见，对一代枭雄刘备都敢加害，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少年郎又怎堪担担大任呢。就这样，王粲在进退无度之间消沉地渡过了寄人篱下的十多个岁月。他常常感叹，但又无计可施。他痛惜自己怀才不遇，但又无法找到一个明主。因此他的情绪是飘移不定、犹豫彷徨、无所依存的。在另一首《七哀诗》中他写道：“荆蛮非我乡，何为久滞淫？”王粲问自己，问社会，问苍天，可是谁能回答他？一个少年的青春年华，一个才情横溢的青年俊士就这样在世俗的眼光和淫威下被无情扼杀和摧残。王粲不幸！荆州不幸！这是王粲个人的悲剧，亦是刘表的悲剧，更是中国文人的悲剧。
　　既然在政治上得不到重用，王粲也只好寄情于山水，沉湎于诗文。这一年，他离开当时荆州的治所襄阳，向南而游，前往南郡（江陵）。南郡是楚故都所在地，文物古迹遍布，亦是军事要冲，城高沟深。王粲登上江陵城楼，极目四望，想借此销除心中的忧愁。他看到城楼崔巍，难有其比；看到清漳之水绕城而过；看到水中的长洲，广阔的原野，纵横的河流；看到陶朱公和楚昭王的坟墓；看到漫山遍野的庄稼，他无限感慨：“虽信美而非吾土兮，曾何足以少留！”他在此又一次发出了诘问：这里确实美好啊！可惜不是我的故乡，怎值得我在此短暂停留！十多年的寄寓生活，并没有消弥他的乡关之思，乱离之感。从“何为久滞淫？”到“曾何足以少留！”王粲时时刻刻都在想念着故土。然而，战乱却使他不得归去。因此，王粲在登楼后所作的《登楼赋》中反复抒发自己的怀归之心：“遭纷浊而迁逝兮，漫逾纪以迄今。情眷眷而怀归兮，孰忧思之可任！”“悲旧乡之壅隔兮，涕横坠而弗禁。”“人情同于怀土兮，岂穷达而异心？”怀归之余，怀才不遇的悲愤也有感而发：“惧匏瓜之徒悬兮，畏井渫之莫食。”“兽狂顾以求群兮，鸟相鸣而举翼。”
　　这篇《登楼赋》是王粲最为至情的作品。他在赋中反映的寄人篱下、怀才不遇、怀土思乡、忧郁不满的情绪具有极强的代表性。曹丕在《典论．论文》中称此赋“虽张（衡）、蔡（邕）不过也。”
　　登斯楼约两年后，刘表死，王粲劝刘表子刘琮归降曹操。从此，王粲在雄才大略的曹操麾下出任丞相掾，后至军谋祭酒、侍中等职，赐爵关内侯。又十年，王粲病卒军中，年仅四十一岁。
　　历史的误会使王粲在荆州盘桓了十五年。这十五年是王粲政治上最不得意的时期，但却是他文学成就最高的时期。他的赋以《登楼赋》最著名，诗以《七哀诗》最有代表性。虽然王粲对荆州始终没有认同感，但荆州却久远地怀念这个“建安七子”中最出色的文人。后人把王粲登的楼称为仲宣楼，所以就有了中唐诗人王建的“江上夕阳诸葛庙，雨中芳草仲宣楼。”和明张居正的“一楼雄此郡，万里眼全开。”的诗句。据《荆州府志》记载，宋太守陈尧咨还把后梁高季兴建在府城东南隅的望沙楼更名为仲宣楼，以纪念这个名扬四海的才子。
　　历史已然远去，王粲当年登的“兹楼”乃存，后人附会的仲宣楼基址依然无毁。每每于此寻幽访古，心中也由不得生出无限感慨。徜徉之后，竟也填词一首——《唐多令．吊仲宣楼》：“缺月蚀如钩，疏星淡斗牛。萋萋衰草空城楼。当年冷遇卧龙处，登临时，一赋留。　　才情旷世有，何苦把人投？徒使刘表显优柔。自古世事皆如此，景升在，人堪忧。”
　　人堪忧，实乃国之忧。王粲若再来，荆州将何以待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