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行霈在《中国诗歌艺术研究(第3版)》(北京大学出版社,2009年)说了区别诗与禅的两点看法:“诗与禅是两种不同的意识形态,一属文学,一属宗教。诗的作用在于帮助人认识世界和人生;禅的作用在于引导人否认客观世界的真实性,泯灭人生的意义。”第一点我无异议,第二点我难认同。不过,清代潘德舆在《养一斋诗话》倒有与袁行霈一致的看法:“以妙悟言诗犹之可也,以禅言诗则不可。诗乃人生日用中事,禅何为者?此则文士好佛之结习,非言诗之弊也。” 我对在阅读中能遇到潘氏是很喜欢的,并且乐于琢磨一番。潘德舆,江苏山阳(今淮安)人,字彦辅,号四农,别号艮庭居士、三录居士、念重学人、念石人;诗文精深,为嘉、道间一作手(工艺、诗文方面的能手),有《养一斋集》。 潘德舆的祖上出过巡抚,但在明清之际动乱中家道中落,祖父、父亲均为庠生(秀才),毕生教读,穷愁一世。潘德舆1785年出生,“幼而聪慧,记诵如成人”;16岁为秀才,22岁科试第一为廪生;其后“屡困州举”,直到44岁时考中举人第一名(解元)。此后,他先后6次参加会试,未能考取进士,直到52岁,方因“大挑一等”,分发安徽候补知县。 “大挑”是清代乾隆帝对科举制的补充措施。连续两次(后被嘉庆帝调整为三次)考不中进士的举人,每30人一班由主考官(尚书侍郎)“大挑”。大挑有个“八字标准”:气、甲、由、申、同、田、贯、日。“气”乃体貌歪斜,“甲”乃头大身小,“由”乃头小身胖,“申”乃两头小而中间粗,此四者8人,当场被淘汰,称之为“跳八仙”。“同”即面方体正,“田”即举止端凝,“贯”即身材颀长,“日”即骨骼精干,此四者12人,留下继续“大挑”,分为一等3人、二等9人,二等者可任教职(现在叫教育公务员),一等者可补知县等实职。 《春冰室野乘》记载陕西人阎敬铭“状貌短小,二目一高一低”,他当年参加大挑时,刚刚跪下来,就被面试官喝道“阎敬铭先起去”而直接被淘汰。这个耻辱激励了阎敬铭后来中进士,入翰林,官居户部尚书、东阁大学士,成为晚清清廉名臣。 上世纪末,刚参加工作三四年的我,因为写通讯报道、散文小有名气,被云溪乡教育站长推荐参加县教委办公室的招聘笔试,没考上,我也不在意。只是多年后,从县教委办公室副主任下派为乡镇教育站长的车雄兵成为我的上级,他说我当年笔试是第一名,但领导说我太黑了,不适宜在办公室,而用了黎治斌、吴琳等相貌英俊的教师。我很是吃惊,但表示能理解,毕竟我除了黑,还近视,还龅牙,就是放在清代参加“大挑”,也当被喝“潘广先起去”。可惜,我没有阎敬铭那样的志气,终究是“毕生教读,穷愁一世”。 被“大挑一等”的潘德舆虽然认为“当知县可以救世,不可不为”,但终于“以科目资浅截留”未赴任,而是继续其教读生涯,二年后(1839年)55岁时病逝。潘德舆“性至孝”,十一岁时,母去世,他日夜思念,“哭不绝声”,其后父又“患咯血”症,病卧床榻,延医熬药,饮食汤水,均由其操持。 潘德舆在京应试期间被达官贵人邀请授馆,得以结识当时文坛名流张际亮、姚莹等,一起“议论追逐,以求文章之真”。潘德舆提出读书人作文章应以“挽回世运”为宗旨,以为“天下之大病不外一‘吏’字,尤不外一‘例’字,而实不外一‘利’字"’,即天下的祸害在于官吏多而坑害百姓,尤其在为官者墨守成例不思进取,其实质在于官吏追逐金钱,贪赃枉法。 今日周三,逢着值日+陪寝,下午又逢着九年级体育中考(如清代的大挑吗?)。受去年底“阳”情波及,必选的跑步被取消了而直接赋满分,另一必选项目是立定跳远,自选项目有排球垫球、篮球运球,二选一。体育老师说,篮球运球好及格,但就是教篮球的老师也难得满分,所以绝大部分学生选了排球垫球。考试官都是外来的年轻人,自带笔记本电脑,当场摄像,电脑判分,且当场打印结果给考生,考试结果并不经留县教育局,这可比去年的考试又前进了一大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