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年底，公司改革，招聘进来一个姓黄的业务部经理，我负责的项目也进入了尾声，我也越发的忙碌起来，每天都待在项目上督促进度，跟钟瑜很少有交集。
新来的黄经理就是个奇葩，跟他在办公室打了几个照面就开始自来熟，居然从通公司讯录上找到我的电话号码，主动打给我。
“你好，张工么？”我一般没什么骚扰电话，所以陌生电话也会接。
“是我，请问您是哪位？”彬彬有礼是我的一贯作风
“我是你黄哥，现在方便么？”对方冷不防的来了这么一句。
……
我沉默了2秒钟，脑海里仔细且飞快的把这猥琐的声音和手机通讯录里所有姓黄的做数据匹配，最后还是比对失败了。
“啧啧，公司新来的业务经理，想起来没。”电话里明显对我的对不上号表示有点不忿。
“啊，黄哥啊，找我有事？”你自称哥，我就送你一程。
“下午我准备召集大家开个会，你回来一趟呗！”这家伙又犯“自来熟”的毛病了
“我下午……”
“必须来啊，其他人我都通知完了。”打断我的口气不是强势，倒好像有点无赖。
“啊……都谁啊？”我有点不耐烦了。
“黄总！”他口中的其他人，只爆了一个人，而且还是公司职位最高的人，没错，这副牌打出来，就是“王炸”，下家只能PASS。没法拒绝
下午的会议室，黄哥；黄总；我；钟瑜，四个人，原来黄哥口中的其他人真不包括“三带二”、“一条龙”，真的只有“王炸”。
“今天召集大家回来开个会，黄经理准备了一套关于业务开拓的预备方案……”
黄总来开场白，我这个90后的老板超级有水平，语速不慢不快，语调不轻不重，谈吐文雅，词汇丰富，思维敏捷，但是今天的主角是黄哥，所以黄总也低调了许多。他口里的大家，其实也就只有我一个人。
“大家好，接下来我展示一下我的想法……”黄哥开始滔滔不绝的讲解他的方案。说是方案，其实就是一盘流水账，无重点，无预算，无数据，无分析，典型的“四无产品”。
“我的方案讲解完了，接下来我想听听张工的看法”黄哥方案讲解的话音还未落，就急着把话题引到我这里。黄哥啊黄哥，我都已经准备鼓掌走人了，你却一记扫堂腿踢过来，我不接招吧，那不是我风格，接招你就会知道什么叫做无地自容。
我向黄总和钟瑜递了个眼神，发现他们不但没有不耐烦，还目不转睛的看着我。
“其实业务上的事我确实不懂，非专业就只能抛砖引玉了。”那我还客气啥。
“我觉得刚刚黄经理的方案中漏掉了对4个重要数据的剖析，
1、市场份额；
2、市场占有率；
3、产品线感念；
4、收支平衡；。
黄经理刚才所说明年我们预计的业绩目标为6000万，那我就想请问，你有没有认真分析过这个数字，针对我们这个行业在本市全年有多大的业务体量，3亿？5亿？还是更多。这是个基础数据，这里的市场份额我说的是宏观的份额，不单单指市场占有率，基于这个数据，我们应该根据公司的发展方向定位、产品线概念的定位来计算市场占有率。而不是靠没有数据支撑的估计。
好啦，我们说回刚才黄经理所说的6000万，你的6000万是怎么组成的呢，多少的政府类订单，利润率是多少？多少的企业类订单，利润率又是多少？你预计的分解组成，占整个市场份额的百分比是多少？这个百分数怎么来的？有没有考虑到公司的规模、软硬件的实力等因素的风险？再有就是如何实现部门内部的收支平衡，或者叫做如何控制部门内部的收支比例。
刚才黄经理提到，6000÷12＝500,500÷4=125，根据这个小学一年级的算式，得出来的结论就是6000万分到12个月就是每个月500万，如果组建一个4人团队，平均每人每月只需要做超过125万的业务量就可以保证完成全年业绩目标，还说这……应该……没问题。这未免太儿戏了吧。也太不严谨了。你完成6000万的业绩需要公司给你配套什么样的资源？需要多少的业务支出？你的业务来源在哪里？这些都可以忽略不计么？靠估计？……”
我一股脑的用了不到十分钟时间提出了N多个问号，看着黄哥越来越尴尬的表情， 我实在不想拿“市场营销中的五大模式（稳定型、反应型、先导型、探索型、创造型，）六大特性（全局性、长远性、纲领性、竞争性、应变性、稳定性）”来虐他了。最后我还补充了一句，做业务我确实不是很懂，黄经理比较专业，哪里说得不对的，千万别见怪。我没有“王炸”，只有“四个二”而且每个二都直指黄哥。
听完我说的话，黄总和钟瑜也是瞠目结舌，显然觉得从我这个一天到晚跑工地的人嘴里听到这些，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黄总为了不让黄哥太没面子，三五句话打个圆场就散会了。
第二天，黄哥没来，之后，就再也没来了。
那次以后，明显感觉黄总对我的看法有所转变，找我聊天的次数多了，交给我的事也越来越重要了，很多关键的客户都交给我去跟进。关键的节点也由我去推进。显然我可以跟贺中华平起平坐了，或许我还略胜半筹。我跟钟瑜的交集也越来越多了。
一个月后，公司新来了个姓潘的工程部经理，并开始组织团建。新来的潘经理和贺中华的办公室政治斗的火热那是后话。
“华哥，明天去拓展，你要参加啊！”有天下午，钟瑜突然打电话给我。
“拓展啊，再说吧，我不一定有空！”黄哥负伤光荣退伍后，我已经忙的不可开交了。
“不行，一个都不能少，你把事情安排好，明早公司集合。”电话那端有点愠怒。
“……”我还没说话，电话就挂了。
第二天我一大早在公司电梯口碰到钟瑜。
“楼下小巴已经到了，准备走了！”没等我开口问早，她就连珠炮似的边走边说。
“我真有事”其实我不是不想去，主要是我觉得拓展对公司的现状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什么事？必须去！”钟瑜突然停住脚步，目不转睛的看着我，而且很严肃。
“谢总说让我去拜访客户，我也和人家约好了。”这个理由很冠冕堂皇，她也无法拒绝。怎么黄哥走了，“王炸”没带走。
“……”她少有的沉默了，“不能改期么，我希望你跟我去。”她口气并不是幽幽的那种，但是很轻，并且眼神却充满了恳求。
“真去不了，约好了”我又重复了一次，但是已经不敢看她的眼睛了。
“……”她又是沉默了一秒，低头走了，脚步很轻，鞋跟敲打地面都不那么铮铮作响了。
我回到座位上，看着其他人忙忙碌碌的匆匆下楼，我假装低头在柜筒中找资料，又过了一会儿，高跟鞋的声音由远及近，在我旁边停顿了一秒，又由近及远，我下意识的抬抬眼皮，目光刚好和她目光相撞，她又停顿了半秒，或许不到半秒，随即快步走向电梯。
那种眼神我至今难忘，充满着失望，女人是个很奇怪的东西，骄扬跋扈的情景很让人讨厌至极，可是那种充满失落和忧郁的眼神，总能让人莫名的怜惜。
办公室就剩我自己了，我默默的出电梯，开车门，一种无力感，仿佛身体被掏空了？不贴切，可能这就是老一辈人说的“丢了魂”。可能今天，我真的错了。
我跟随拓展的小巴一起出了工业园的院子，他们右转，我左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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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11月2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