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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2月5日 晴朗 星期 日
正月初九:天岳关下行    作者/广场有鸟
    6点半醒来,推推熟睡的妻子,问她能不能这个时候起来,她说能。
    7点,一家三口穿戴齐整出门,在九宫车站坐班车去关刀,特意在关刀镇卫生院前下车,想去老刘馆里吃老两样,可惜卷闸门紧闭。“初九了,还没有开张啊!”我纳闷。步行到镇政府对面的桂芳餐馆,和妻子一起吃个炒粉。
    不久,表弟先来的车到了关刀,车里有先来的妻儿,有我的父母,有平江舅妈和小表弟荣来。昨天,先来等从崇阳县开车到囤谷园,住了一晚。今天,我们一起去平江县虹桥镇天岳关村的舅舅家拜年。
    过麦市,上黄龙,不到40分钟,车子爬上了湖北的最南端天岳关。我和妻子已经商量好过关后,一起步行下天岳关,走到罗堂里。在关外下车后,妻子往下走,我回跑几步,重新回到关内,从侧坡登上海拔1100多米的关顶,东西南北四方望望:北方云雾缭绕,东西方山岭逶迤,南方云海和翠竹在阳光的照射下,明亮清晰,煞是壮美。
    追上妻子,两人沿马路而下。时间还只有8:40,金色的阳光从东方斜照在西方的山上,照在我们行进的马路上,照在坡上坡下摇曳的翠竹上。我寒冷的身子和手脚渐渐发热,人越走越轻松。天蓝而高远,山稳而绵延,树木动而矜持。最生动的是浮在半山腰的一大片白雾,它们隐藏起了山中的民居和一切人造的痕迹,只剩下山尖突兀地浮在半空中。白雾,绿竹,青山,蓝天,阳光,既互相交融,又各成一体,相得益彰,灵动壮观。
    大约半个小时,我们走入了白雾之中。湿润的雾如淡凉的乳液,一波波地涌拢身来,脸上感到了层层绵绵的寒意。阳光在白雾之上,努力想照进来,但终于是没有成功。“不畏浮云遮望眼,只缘身在最高层。”如果我一直在云雾里走,是不是会以为云雾之上还是云雾而没有太阳在努力穿越呢?是不是会以为寒冷之上还是寒冷而没有温暖在生发呢?
    在雾中走了半个小时,就下到了天岳关村的大路。这里原来是村部,有合面的木柜台街铺,营业员既能说平江话也能说通城话。这里原来有一所完小,红砖的房子,我曾经在暑假中进学校里看过。如今,村部不知道搬到了哪里,学校也不知道撤并到了哪里,街铺也由铝合金和玻璃装修着。也许这还不是最大的变化,最大的变化是30多年前的那一拨守护者一部分去了虹桥镇、平江县或者长沙以及更远的地方,还有一部分老得走不动了,当然也有一部分去了天堂。相比于人物之非,山是变化不大的。天晴天雨,云卷云舒;花开花谢,草木荣枯;路小路大,人南人北:山,看或者不看,千百年来都是静静地。

    大约90分钟,我和妻子走到了舅舅家所在的罗堂里。给舅舅拜年,说几句祝福的话,烤烤温暖的柴火。给遇到的几位邻居敬敬烟。
    母亲约我去相隔不远的邓家大屋,那里还住着古稀的大舅舅。去年大舅妈过世了,只有大舅舅一个人住在老屋里。照例是拜年,送上一点心意。我们走时,大舅舅塞给我一个小包。小包里有一包平江特产雪枣(不是枣子,是空心的糕点),还有一个装了钱的小红包。我不要,大舅舅坚持要给,母亲就说“你收下吧,都是这个风俗。”我于是收下。
    在罗堂里和邓家大屋来去的路上,不时可以看到番鸭、大白鹅、黄牛和黑山羊。这里水田较多,稻谷收成年年不错,饲养这些禽畜,也是农民增收的好途径。
    父亲在山涧里一块岩石上,采了一株草药来,告诉我叫石苇,清热解毒。这种像芦蕨的植株,叶片背面有密密的对称的淡红色凸纹,好像缝补的线脚。我有点怀疑父亲的说法,在手机上查看,可是信号不好,网页久久难以打开。
    11点多吃饭。三桌,多数是舅妈娘家的亲戚。新鲜的番鸭汤,腊肉红豆汤,都是滚热的,味道也很好。一盘酸辣肥肠,酸的是小小的刀把节,很好下酒下饭。先来想陪我喝点酒,可是要开车不能喝,荣来从另一桌过来,陪我喝了二两酒。酒是舅舅熬制的药酒,倒半杯呈暗黄色,如果加满,就成了暗红色,够味而好喝。我除了知道桌上东西为上席外,不懂这儿的礼数,看先来、荣来两位表弟到上桌敬酒,我也跟着学学样,可总觉得学得不像样。

    饭后,我一家人坐先来的车返湖北。本想在麦市下车和舅老下几盘象棋,不料接到果济法师的电话,说他和一个俗家徒弟去普化寺,想顺道到囤谷园看看我的父母,顺便蹭顿饭。我自然乐意,立即改变计划,回囤谷园。
    和妻子去铜钱坑菜园挖斑菜(荠菜)。才逢立春,斑菜很少,妻子眼尖,还是挖到了八九颗。我们一起去夕阳照耀下的溪水里洗干净,发现根老叶硬,便不打算晚上做了吃。
    15点多,法师和小卢来到了囤谷园。小白和可乐开始朝他们吠几声,在法师的调教下,很快摇起了尾巴。法师担心我家里没好茶,特意带来了一盒安吉白茶。我们仨喝茶聊天。妻子和母亲在厨房里忙。
    16点多,撤掉茶,摆好菜:一碗薯线粉、一碗青菜、一碗辣椒炒白萝卜丝、一碗潽豆腐、一盘年糕、一盘干辣椒炒蛋皮、一盘炒鸡蛋和一碗蛋花汤。母亲还摆出了一瓶霉豆腐和一瓶酸刀把节。法师对产自囤谷园的白萝卜赞不绝口,几乎就着这一盘菜吃了两碗饭。可惜母亲饭煮得不多,法师还要吃时,锅底已经空了。母亲要去热一点剩饭,法师制止了母亲。
    麦子第一次见到了法师。他们虽然交谈不多,但看上去并无隔膜。
    坐小卢的车回县城。法师安排小卢送我和家人到小区——时间还不到17点半,夕阳还在城西上空盘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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