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哥 正哥的名字叫正平,大我一岁,我们两家都在小学里,他初三那年疯了,直到现在。从认识他时我就叫他正哥,直到现在。 我的整个小学阶段可以说都是和他一起玩着过来的。他很聪明,我不知道和他学了些什么,现在想起来,有很多很多事情记忆深刻,尤其是玩。弹子轮车、老虎进洞、坠马车、折飞机、马子壳、链条枪、蚂蚱炮、滚铁环、打屁股、玩沙子、钻草堆、讲故事、挖胶泥、钻地洞、打弹弓、掏雀窝、捉黄虫、做炒豆虫风车……说都说不清了。都是童年的趣事,我不知对我的今天有什么影响,只是忘不了。 一、弹子轮车 我们的童年是贫穷的,大人基本不可能给我们买什么玩具,所有的玩具都是自己做的。正哥拥有一辆弹子轮车,是他自己做的,其实就是用轴承做轮子的木板车。那车子必须是一人坐着,另一人推。正哥这辆车是他的骄傲,而我和他的很多故事就发生在这辆有三个轮子的小车上。 为了润滑,我们必须给轮子上油,而这油的唯一来源就是到有油的地方弄。在我们的家也就是我们学校的旁边就是县车站,正哥说车站轮子上一定有油,于是我们就开始打车站的主意。那时候整个县城没有几辆车,车站里也就停着四五辆客车,基本上是不存在什么危险的。所以,到车站玩是我们常做的事,而现在却是有目的了,我们打算到车轮上抠一些黄油来上到我们的车轮上。具体的细节真是记不得了,只记得我们真的在车轮上,包括拖拉机轮上弄到了油,但不是黄油,而是黑油——变黑了的黄油,不管了,我们把它们放到轮子上,感受着弹子轮车的速度,感受着童年。 也许是一种本能,有了车就会想着远行。正哥和我你推我一程我推你一段,下坡就两个人一起乘坐,到过很多的地方。对了,为了解决下坡的危险,正哥研究并制作了刹车,记得还是很不错的。远行基本都是顺着当时的大公路走的,一条是往南方,一条是往东方。东方的路要上一个将近一公里的长坡,上坡不容易,可是两个人一起坐着车下长坡,不知有多快乐。顺着往南的大路,最远我们也就是到了“忠于台”。那是一个特殊时代的特色建筑,是个三棱柱状的建筑,应该有十米左右高吧,也许没有,当时太小,看着是蛮高的。每一面都是红色的,都写着很大很大的黄色的字,后来那个时代结束,它也就被拆了。“忠于台”里面是空的,在一面有一小口可以进去,内壁上还有梯子可以爬到顶上。大孩子都敢上去,可正哥和我从来没上去过。其实,进到里面的时候都很少,因为有人在里面拉大便。我们就在外面推着车子绕行,每次都要玩个把小时才回家。 玩弹子轮车最想最想的就是有一条滑溜得不得了的路可以行走,我们常在学校的大滑场——篮球场上绕圈玩,已经算是很好的条件了,但脑海里永远都幻想着那条滑溜的路,这也是正哥和我常说的话题。为了这个幻想,我们不知道去摸过多少次药材公司的墙。药材公司新盖的店橱窗下的矮墙是水磨石材料,那种光滑是我们从来没有见过的,我们常开着我们的“车”到那里,用手摸着那墙跑过去跑过来,似乎我们已开着我们的弹子轮车驰骋在它上面。 哪年不玩弹子轮车已记不得了,反正县里主大街铺上水泥路的时候,我们一次也没在上面玩过。 二、补通补裂 玩过的人一看就懂,没玩过的人想都想不出。这是正哥我俩爱玩的一个游戏,其实是那时候的男孩子都爱玩的,只是正哥常约我玩。很多人回忆小时候玩泥巴,玩也就是玩,从不说个玩法。其实,玩泥巴有多种花样,很多人可能是用泥巴捏东西,而我玩得最多的就是补通补裂了。 泥巴挖回来,和得不软不硬的,捏成个小平底盆的样子——一般也就比手巴掌大一点点,使劲往下摔,使它扣在平地上,由于瞬间气压的变化,这小平底盆的底部就会炸开一口子。参与玩的其他人就要用自己的泥巴去补对方炸开的口子。老实人弄一大团放过去,聪明人则是像擀饺皮一样的弄一片泥巴片去蒙住那口子了事,小伙伴常为这赔偿的问题闹个不休。 正哥我俩完从来不争执,但玩泥巴的乐趣却是忘也忘不了。正哥补通补裂的技术比我好,有时工艺和摔扣配合得好,一下子就把整个“盆”底掀开,我肯定是要赔惨了,但记忆里直有我们两个的哈哈大笑,赔吧!把我全部的泥巴赔过去都不够。正哥又会把泥巴全部揉在一起,然后分一半给我,重新开始。真是你泥中有我,我泥中有你呢。有时我笨起来,摔下去是个哑炮,他也会爬到地上检查,只要有一条缝,他都会搓个泥条替我补上。 三、偷洋芋 我们小时候被父母打是常事,但最惨的就是偷洋芋那回了。 不知正哥从哪里得知生洋芋可以吃,恰好我们学校后门外自己的田里那一年种的是洋芋,于是,正哥就做出了一个惊人的计划,约我去偷洋芋回来试试生吃。 那时对偷的理解仅仅是“像电影里的侦察兵一样不让人知道就完成任务”。所以我就毫不犹豫地参加了行动。平时我们都常在这田里或田埂上玩,从没有过那种作战的感觉。那天,我们显得比较严肃,裤腰上有没有别着纸枪倒是记不得了。绕了半天路走到田边,然后马上就匍匐前进,顺着洋芋田里的沟垅爬到田的正中间。现在想想,那时就爱看个打仗的电影,在洋芋田里爬半天也就图个侦察兵的感觉。要说洋芋嘛,根本不用爬就能挖到的。 但是,那个时代啊,什么事情都会让大人很紧张。正当我们爬得高兴,准备下手时,“有人偷洋芋啊!”一位老师正好打开他在二楼的宿舍窗子,窗子又正对着洋芋田,看到我们爬在田里就大声吼叫了起来。“跑!”正哥果断地下了命令,于是我俩起身就跑,但我们已被那位老师认出来了。 回到家,结果可想而知。正哥的爸妈都是学校领导,惩罚得很厉害,我只记得他爸抬着一大根竹杆在篮球场上追着他打,正哥边哭边跑,边哭边喊“我没偷”。但不管用,他爸像是要把他打死的样子,有几个老师上去劝都劝不住,后来怎么了我不知道,因为我被我妈拎进家收拾。后来我妈说起来还说她没经验。那时候出这种事打孩子完全是给人看的,她却把我拉进家打。她还说当时的我又不“配合”,在家打了多少下,我就是不哭,打多重都不哭,让她都急了,就生怕别人说她不教育孩子。我想后来她可能是跟别人说过打了我的。 事后,正哥我们发誓要报仇,结果也一直没有行动。不过,自从那事以后,“偷”的含义深深在我们心底扎根了,再也不可能有第二次了。 四、恶作剧 一般我认为5、6岁的小男孩干点坏事算不得坏事,但现在想起来,我们那时干过的“坏”事,以我现在作为一个成人来看,那还真是坏事。 我们学校就在公路边的一块高地上,围墙外临着路是两棵很老的白果(银杏)树,据说上百年了。树根裸露着,像许多粗壮的盘绕扭曲的藤子,从高处一直延伸到路边。平日里正哥、我、还有其他小朋友常到这两棵树下玩,攀着树根爬上爬下,其乐无穷。 每天从树下公路上经过的车子寥寥无几,但是,一旦被我们赶上,十有八九要遭我们“毒手”。如果有预谋,我们会早早就准备好土块和小石头,一旦听到车响,就全部隐蔽在树后,车子一过就一起动手,用石头土块冲车子。“叮叮咚咚”,当然是扔完就跑进学校了,所以从来没看到过车子有没有停下来过,也没听到过司机的喝骂声。 最惨的是我们的一家邻居,他家就在学校围墙下面,因为我们学校地势高,他家的屋顶还没我们的地面高。本来我们也没什么仇恨,只是他家男主人在皮革社还是制鞋社工作,不时带些什么橡胶类的东西回家来点火做饭,所以一到做饭时间,我们学校里常会飘荡着他家的炊烟,弥漫着橡胶燃烧后散发出的难闻至极的臭味。大人们骂骂咧咧,但又不好去说。我们捂着鼻子嘴巴,正义感又油然而生了。还是正哥的主意——收拾一下他们家。于是,断砖头、小瓦片、石头、土块全用上了,本来围墙又不高,只要能抛过围墙就一定能落在他家的房顶上。“乒乒乓乓、噼哩啪啦”接着就是“依里哇啦”,传来他家很难听的叫骂声,我们捂着嘴的笑,然后四散。我记得这种行动有四、五次之多,毕竟我们很小,能扔过墙的也不足以打破他家的屋顶。但我记得我们后来顺着围墙外的小路去“视察”过现场,呵呵,满屋顶都是我们的发射的“炸弹”。两个六、七岁的男孩,窃笑!
因为没在家乡工作,我已经好几年没有见过正哥。有几次听到有人说他可能不在了,过不久一打听,又说是他还在街上游走,病一直都没好。 有时,真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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