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日記11－河堤行 - 雪村静树的网络日记本

作者日记本：《从中原到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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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1年3月16日

晴朗

星期六

高中日記11－河堤行

作者/雪村静树

    每次回家或是上学，我都要多走十来里的路，为的是经过那一段高高低低，弯弯曲曲的河堤。路是远了一点，也并不好走，然而我却独衷于这条普通的河堤。别人看来也许很傻，而于我却有独得的乐趣。
    路是普通的，然而正是在这一片质朴而淡泊的气氛中，你才能深切地体会到生命的存在，自然的真实和缥缈，宇宙的宁远和深奥……你会体味到魂灵之融于自然的超脱与忘情！
    当我带着一身的尘土，逃避了公路上大卡车汽笛的尖叫，终于踏上那朴实的黄土堤，心也就有了许多的踏实和轻松愉悦的感觉。风儿就带着田野清新的气息，徐徐地吹来，轻抚着我的脸颊，如许的温柔。我的心亦如鼓满了风的帆，盛满了雀跃与欢欣。脚下蹬的自行车也仿佛轻快起来了。夕阳柔柔的照着，河岸一片迷朦的金黄。堤下宽阔的河床上，几张很大的网悬起来，绳子绕在轱辘上。还有一个小小的土屋，立在那稍倾的岸上，我不知道它是干什么用的。然而在夕阳的余晖中，河堤的背景下，它显得如此的古朴而富有韵味儿。河并不宽，水流却很急，翻腾着细碎的浪花。静，周围是异常地静，置身此地，仿佛有一场大梦醒来之后，那种茫茫然四顾的感觉。不远的村庄里，偶尔传来一声老黄牛悠长的”叹息”，哞……听的却分外地真切。我想起去年，也是如此迷朦的夕阳，不过那时是秋凉的天。我迷醉于夕阳，采了一把蒲公英，朝着夕阳一路的吹着。蒲公英的絮儿飘盈于轻柔的风中，我定定地望着它们终于随风而去，阳光迷离，我心中充满了许多遐想……往事回首，那情那景，仿佛一场梦。
    越过一个堤下的村落，眼前便开阔起来。放眼望去，长路漫漫，蜿蜒而没入远方的迷茫。而让我视野开阔并精神为之一爽的，却是那河堤下无垠的麦田。那是怎样的一片无垠的绿啊，微风轻拂着，绿波动荡着，仿佛有无数绿的精灵游荡于原野，仿佛连空气中都充满了空灵的绿意！原野若有魂魄，那当就是这充满生命力的绿吧。
    在堤边衰白的草里，此时又萌生了丝丝的绿意。哦，田野之所以绿得醉人，小草之所以顽强地萌发，皆由于春天的来到；春天，当是一切希望的开始啊！此时，在静静的风中，在醉人的绿里，且不妨许个心愿。他年故地重游，当会感慨万千的。
    此时我想唱首歌，发自于我的魂灵，缥缈于柔静的旷野。然而我又想不出唱些什么，我只唱些无调的歌，伴我前行的路。
    远方有树静立，树枝悄然不动，站成思索的样子。渐渐地近了，终于擦身而过，无言无语。路却依然地延伸。
    堤下的河床很宽，高高低低地起伏，有大块的地方被平整成了麦田，好像国画大师在一片苍黄的沟壑之中不经意地点缀了几点润绿。河流转了一个弯又一个弯，淙淙潺潺，笑语欢畅。可最妙的还在后头呢。在一片旷野的静寂中，你也许会觉得缺少了点生动的情趣，然而就在此时，从那一个高土岗边的河面上，突然露出了一只小船的尖儿，接着便转过土岗，全然现于你的视野，那么小巧玲珑，那么古朴悠然！然而不一会儿小船又被另一个凸起的土岗挡住了，待到重又露出来时，这才全然的看清了：一只小小的船儿，一个手持竹篙的渔夫，撑船的动作悠然自得。几只黑鱼鹰憨憨地立在船舷上，扭着脖子这看看那看看。小船顺流而下，竹篙插水的声音铿然、清越，在水面上渐渐行远。这使我想起了在远古时候，人们以打猎、种田、捕鱼为生，那时物质生活虽然没有现在丰富，但却于宁远淡泊中，自是一种更自然真实的生活。
    路还在蜿蜒地延伸，仿佛没有尽头；原野还是如此寂静，仿佛声音本来就属于多余。只有风儿在轻轻地吹，河水在静静地流，我走的有些倦了。并且由于对这大自然的眷恋－－我扎下车子，就躺在堤边的草丛里小憩。夕阳渐渐西沉，田野一片清凉、静谧。天空很高而并不冷漠，和风吹来，白茅草就在我的身边、脸上悠闲地摇晃。大地呵，我是你的赤子，而今回到你的怀抱里了，你能听到我“咚咚”心跳的声音吗？自然呀，我是属于你的，但我却离开了你多久啊！我轻轻地合上眼睛－－此时，我真想同这深远的天空、轻柔的和风、广袤的原野、潺潺的小河融为一体，让我永远依偎在这美好的大自然之中。
     迷糊了一会儿，从地上爬起来。夕阳已经下去了，四野已笼罩了朦朦的黑暗。晚风凉凉地吹来，我骑上自行车快快地蹬，也许母亲正在村头张望我这在外读书的孩子吧。我想起我温暖的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