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读课时,映照在窗棂上的阳光很温和,还氤氲着一层金色。一只黑亮的麻雀在外面的窗台上跳跃着,欢叫着。我边读边踱着步子,移到了窗户边,麻雀仍然跳跃着,欢叫着。
紧靠窗台坐着的学生,叫勇子,很顽皮的一个男孩。我看见他盯着麻雀,双眼充盈着兴奋的光。我挥了一下手,麻雀扑腾着翅膀飞走了。勇子有些不情愿地拿起了语文书。
但是很快,我又看见麻雀飞转来了,仍然在老地方跳跃着,欢叫着,而勇子又侧过头,亲热地瞧着鸟儿。我有些生气了,对勇子说,把它赶走!
老师,它是它妈妈!勇子站起来说。
是的,它是它妈妈!勇子的同桌也说。
我想起昨天下午的事来。
第一节课,在学生唱歌的时间,我进了教室。勇子走到我跟前说,老师,我送一件礼物给你。在学生摊开的手掌里,我看见了一只小麻雀,毛色暗灰,没有光泽,翅膀努力地收拢着,但仍然可以看见翅膀下面细细的绒毛。小麻雀细如发丝的左脚上缠着一根红线,它站立不稳,需要勇子用手指扶着才能够立住。我一愣,但立即严肃起来。勇子赶忙收拢手掌,转身要走。
我叫住勇子,命令他立即把小麻雀送到鸟窝里去!勇子有些不乐意,他的同桌见了,过来拉了一下勇子,两人走出了教室。
几分钟后,他们进了教室。勇子调皮地向我摊开了双手,空空的,我松了一口气。
我歉意地请勇子坐下。
勇子拿起书响亮地读起来,不再把目光放在窗外了。
我的目光却停留在窗外,心潮澎湃。
我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从屋檐下掉落下来砸到我脑壳的麻雀蛋,想起了曾经被作为“四害”之一几欲被国人灭绝的可怜的麻雀,想起了屠格涅夫笔下从猎狗嘴边抢出儿子的老麻雀。麻雀是想与人类这个大朋友和谐相处的,但是因为它的歌声不美,样子不美,力量弱小,特别是有一点点贪吃的小瑕疵,它遭受了大朋友许多无端的毁谤和恶毒的打击,尽管这样,它并没有变得心如铁石麻木不仁,而是用自己的方式表达着对人类善举的深深感激,哪怕这善举是细屑的,偶尔的,无意的。
黑亮的麻雀在阳光里跳跃着,欢叫着。
孟春的阳光是越来越温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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