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说,仁者乐山,智者乐水.我不敢自诩为仁者或智者,但我对山水确有一种实实在在的眷恋.既爱山的雄伟,傲岸,峻峭,挺拔,又喜水的壮阔,温柔,飘逸,幽远. 对水我有一种特殊的情感.因为我就出生在水乡泽国.故乡的小镇座落在扬子江边的江汉平原湖泊中.这里历史上曾是长江的穴口之一.小镇襟江抱河,四面环水.一条蜿蜒的小河绕镇一周,将小镇围成一个小岛,然后逶迤北去注入三湖,经沔水,汉水直达汉口再入长江.由于水路的畅通,小镇成为沟通荆楚三湘的重要水运码头.那时候,小镇繁荣至极.俗有"日有千人拱手,夜有万盏明灯"之说.那日间的桨声,夜间的船火曾经为故乡赢得许多的盛誉.当然这都是百年前的事了.到我记事时,船运已近消失.但这条内河却依旧静静流淌着,只不过少了漕运的热闹.小河两旁是紫瓦木壁的吊脚楼.大多数人家都是面河而居,枕水而眠.我出生的古屋后面,就是由一段废弃的河汊形成的池塘.周边是随意生长的杂树野草.池中是幽蓝的池水和暗绿的浮萍.散放的家鸭在池中悠然的凫游.青蛙,蛤蟆时不时发出鸣叫,在水和岸之间跳跃.那可是我儿时成天流连的地方.离池塘不远就是幽静的小河.如要出门办事,随便你到那里,不经过几座木桥和石桥,你是绝不可能到达的.而要到远一点的乡下,坐小木船是最佳的选择.上个世纪六十年代,我读小学时,每到暑假我总喜欢到乡下的外婆家玩.那时就坐船.那时的水真清呵.幽幽的,深可见底,河里的水草历历可数.两岸的树荫浓浓的映在水里,几乎遮蔽太阳.坐在小木船上,听着那款款的桨声,用手戏弄水中的波纹,那情景我至今难忘.只可惜,才二三十年时间,这一切都消失了.三湖被围垦造田,河道淤塞被改成一段段渔塘和农田.昔日款款的桨声已成为梦中的绝响.那清凉清凉的河水怕是我来生的奢望. 内河不在了,长江还在.这条大江在岁月的流失中没有太大的改变,仍然咆哮着,奔腾着.长江是我儿时最好的课间操场.我的小学母校就在大堤旁.一下课,孩子们就蜂拥奔上大堤.那汹涌澎湃的江水刹那间就将课间的烦闷冲刷干净.那水真是从天上来啊,浩浩荡荡,一泻千里.从我们的视线中奔涌而来,又在我们的视野中奔涌而去.湍急的江水夹裹着巨大的旋涡似乎要带走所有的一切.站在大堤上,脚下是被江水震动的激荡.你只有一种深深的震撼和敬畏.在那一刻,人是何等的渺小啊.这是洪水期间的长江.到枯水季节,长江也会温顺起来.面容变清,脾气变好.宽大的江面也变窄了,留下一片片平坦的沙滩供我们戏水游玩.所以,在江边河旁长大的孩子没有一个不喜欢水的.后来成人了,离开了故乡,见过大海,见过黄河,喝过松花江的水,吃过珠江上的鱼,在西湖赏过月,在滇池看过花,也曾坐过湄南河的木划,乘过塞纳河的游艇,倾听过多瑙河兰色的涛声,欣赏过莱茵河金色的落日,但故乡的水却依然是那样鲜活,不曾从记忆中消失一丝一毫.那种情愫为的是故乡的水养育了我,给了我儿时的快乐和欢欣.(续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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